鲁夫子笑骂湖儿:“满口胡言!什么叫教人当官的学问!天下哪有这样的学问!只有教人怎么尽量把事情做对的学问, 教人做事前先学会做人的学问!”
说完了又回头问湖儿:“你也跟着我学了这么些时候了, 你说说, 我教你的难道是说怎么当官怎么为政的?”
湖儿想想鲁夫子说给自己的那些道理,便笑道:“好像是没有, 您说的都是些听上去很对的道理……”
燕先生听了这话大乐不止, 鲁夫子气得鼓了几下肚子, 最后失笑叹道:“唉!听上去很对的道理……这话不错。就是些你这么点大都觉着听上去有道理的话, 却又有几个人真的依着这样的道理过日子了呢?既听了觉得是对的, 又为什么要沿着错的路子活去?这才是教书育人最难的地方了!”
湖儿老实答道:“大概、大概是那么着, 比较轻松些吧……”
他可没少听他爹娘两个说书楼里孩子们看话本的事情, 这也是学来的话。
鲁夫子听了湖儿这话, 同燕先生一起对着苦笑摇头。燕先生也叹道:“这教书育人,谈何容易!”
鲁夫子站起来走了两步, 背对着他们两个道:“你方才那话也没错。这教书,大概是世上顶没有用的事情了。世代多少圣人, 又教出过多少青出于蓝的徒弟?若是世上果然有一个行之有效的教育之法, 那世上就没有蠢人恶事了。可见这‘教’是个没用的东西!
“说白了最简单一句,要是哪个书院教得果然很好,那就不必有什么选材考试了。考他们干嘛?反正不管来的什么人都能教好的不是?弄出一堆测试来, 选了最出挑的人进去教, 最后还不定能教出几个出色的苗子来。什么教书育人?!不过是大家玩笑消遣、假装有事可做罢了……”
燕先生也叹一声。
湖儿却不知道这两位多年教人的经历, 细想了一番问道:“那、那是不是我学不好也不稀奇?反正……反正也没什么教人的法子能保证把人都教会教好的嘛……”
燕先生还没来得及说话, 鲁夫子笑着回头道:“那是自然的, 学不好有什么关系!世上确实没有一个保证能把人都教会教好的法子, 不过还好,实在教不会的还能打手心、打屁股,脑子记不住,也得叫他皮肉长长记性!”
湖儿跟着点头道:“唔,我肯定能都学会的,肯定!”
燕先生听了也笑起来。
不管学不学得好,该考的还都得考。
这回迟遇安、闵子清几个还是奔着科考去了,倒是已经得了贡生身份的祁骁远忽然转了典试,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尤其迟遇安几个还特地跑去找他想探讨探讨科考的诀窍,结果这位一边忙着衙门的事,一边要担心自家媳妇肚子里娃,哪里顾得上这些!
只老实道:“我从上年一回来就打算要转典试了,科考的东西再没看过,你们现在问我,我也想不起来什么了。——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那些劳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