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远处的海岸线已经有了一线隐约的鱼肚白，但就现在而言，这个世界仍然是属于黑夜的。林子里响着细细索索的虫鸣，一些细小的眼睛躲在树丛后窥伺着周围的一切。
“我是不是很没用？”对面的金发少年低着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梨歆抬眸看了他一眼，提起刷子给火上的兔子补了层油。
“我感到害怕不是因为我胆子小。”片刻后，少年闷声闷气地继续讲，“我只是怕。”
林子里很寂静，对面的人也不说话。这或许给了科瑞安某种倾诉的勇气，或者说欲望。
“你知道吗，九七，我原本不是孤狐镇的人，我父亲也不是。他们以为我忘了，事实上我还记得。”
“我当时很小，我父亲时长带我去林子里打猎。”
“他长得和我很像。很英俊，高大，他很爱笑，喜欢把我举起来。”
到这里，讲述的声音停了很久。
“……在一次打猎的途中。”终于，声音再次继续起来。“忽然出现了很多人，攻击他。他带着我跑，我们在林子里一直跑。”
“我记得，漫天都是银色的光。我们在银色的光里跑。跑了很久。”
“然后他把我放在一个树洞里，望着我，让我等他回来……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只隐约记得他和我很像。”
“他再没回来。”
“我在那个树洞里待了一夜，昏睡过去。醒了，发现他没回来，就出去找他。”
“第一次，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平时打猎的林子里是那么恐怖——随便一只兔子就能咬穿我的手臂，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眼睛……没了他，我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勒格斯女士出现，我恐怕已经死在了那片林子里。”
“她——就是玛丽安的母亲。把我带了回去，带回教谕堂。等到我八岁的时候，就把我送到了孤狐镇上学。”
“我不是害怕，某种意义上我胆子其实挺大的……我只是厌恶……好吧，也许是害怕。”科瑞安叨叨絮絮地说着，湛蓝的眼睛盯着火光，微微泛红。
梨歆抬手把火上的兔子取下来。这个动作一下子好像惊吓到了少年，他猛地往后一退，抬眸有些惊慌地看着梨歆。
梨歆眨了眨眼，与他对视片刻，将手中的棍子连同兔子一期分开，递给他一半：“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