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四角有四个望亭,望亭上,各站着一名神箭手,监视着院内的每一个角落。
目力所及的望亭下,有佩戴刀箭的狱卒进出,看来望亭内有值守狱卒,以备不时之需。
院内有狱卒组成的巡逻队,牵着一只狼狗,在狱中转悠。
院中自南向北,排列着九排牢房,每排牢房在中间开了一个朝南的牢门,牢房门口,站着两名佩刀狱卒。
死囚犯的牢房在第九排,故而,第九排有两个牢门,一个是关押寻常盗贼的牢房,牢门朝南;关押死囚犯的黑牢,虽与寻常牢房连在一起,中间却有一道厚实的石墙隔断了,并不连通,即便大声叫喊,也听不到石墙另一头的一丝声响,而且,整个黑牢是用黑色花岗岩巨石砌成,像一口活棺材,牢门朝西,阴森可怖,意谓朝不保夕,将去西天的意思。
所有牢房,全筑在大院中间,离院墙最近的牢房,也有两丈之遥,大院内无树,只有青草,草的高度略过脚踝,故大院内视线极好,没有死角。
望亭四角的神箭手,可以将大院内,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或有异动,弓箭招呼。
若有人想在大白天越狱,无异于自觅死路。
柳三哥略一沉吟,心道:左不顾一个死。
他定了定心,哼着刚从狱卒王阿水那儿听来的几句杭州小热昏:“金铃塔,塔金铃,金铃宝塔第一层,雨打金铃唧铃又唧铃……”,他不通杭州方言,不知道这几句唱词的意思,不过,记忆力奇好,听了一遍,就记全了,这词儿的读音,曲调的过门,竟与王阿水唱得纹丝儿不差,还学着王阿水走路的样子,晃晃悠悠地往南走去。
记得大院的大门在南边,还好,比较顺利,路上没碰着巡逻队,望亭上的狱卒,见是王阿水,自然没当回事。
柳三哥暗自庆幸,当他走到第二排牢房旁时,已望见了大牢的大门,大门内的两旁,也站着两名全身披挂甲胄,手握朴刀的士兵,门旁有个禁卫室,内有门卫,负责查验各种文书腰牌,及狱中人员出入事宜。
柳三哥定力奇好,此时,却如小鸟一般,有种挣脱牢笼,飞向自由的强烈欲望,这种欲望如此强烈,使他几乎忘却了危险。
突然,从拐角转过了巡逻队,狼狗汪汪狂吠,挣得脖子上的铁链,呛啷呛啷乱响,要扑上前噬咬,接着,一个粗粝的声音喝道:“阿水,他娘的,不好好在死牢守卫,乱跑个啥?”
问话的是巡逻队的头目,一条大汉,一口的山东腔,声如炸雷,眼里却没有恶意,看来与阿水关系不错。
大汉手里拉扯着狼狗的铁链,大声呵斥,狼狗这才停止吼叫,哼哧哼哧,拖着舌头,在一旁蹲伏下来。
柳三哥一愕,用手拍着胸口,学着阿水的杭州官话,道:“乖乖,吓我一跳,去门卫那儿,讨口水喝,就一会儿,不行么?”
头目嗔道:“你就不怕死囚犯跑啦?”
柳三哥道:“死囚镣铐加身,铁门紧锁,他要能跑了,我把头给你。”
头目笑道:“他娘的,谁稀罕你的头,俺要你的钱,要钱,给不给吧?”
柳三哥笑道:“给,给,我把这个月发的饷,全孝敬你老,行不?”
头目笑道:“好啊,说话算话哟。”
柳三哥道:“那,你就等着吧。”
头目道:“啥时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