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沉吟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这样吧,再过些天,我把北京的事儿了结了,咱们就去南京办喜宴吧,在你怀孕期间,咱俩就在南京呆着,否则,东奔西走,免得动了胎气,对肚里的孩子不好。”
柳三哥去南京的事,总算敲定了。至于做军师的事,做得顺手,就多做些日子,做得不顺手,就不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时,丁飘蓬已告别柳三哥,去找绍兴师爷余文章了,他要为小桃报仇,不找到余文章,誓不罢休。
如今,他的心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小桃,一个是梅欢欢,一个已死,一个活着,听说,梅欢欢已去祁连山的雪莲庵,跟随雪莲仙姑当尼姑去了。这两个人,是他的真爱,都曾给了他鲜活的从未有过的快活,可他,却无论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已沾不上一丁点儿边了。如今,眼前老是晃着她俩的俏脸,他竭力想忘掉这两个人,却总是忘不掉,一想起她俩,就百爪搔心,难受之极。其实,寻找余文章,为小桃报仇,至少有一半,是没事找事,为了忘掉这两个忘不掉的女人。
传说,终南山上有口忘情泉,喝了忘情泉,就能忘掉心中的**。不过,那毕竟是传说,不靠谱,等把绍兴师爷余文章给办了,抽空去一趟终南山,喝几口泉水试试,要真能忘掉那两个女人就好了。
忘掉她俩,好是好,痛苦是没了,饭吃得香了,觉睡得着了,可心会空了,心空了,人活着,就成了行尸走肉了,好像也不靠谱。
丁飘蓬是左也不靠谱,右也不靠谱,心里像是十几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其实,柳三哥也有一个不能忘却的人,那就是关在大狱中的柳家灭门案的重犯“左奔”,真名“尤一天”,道号“金蝉子”。这个瘦瘦的,面色黑红,长着一双黑亮眼睛的倔强的人。
二十五年前,就是这个人,遵照怡亲王与管统丁的叮嘱,秘密实施了柳家灭门案的血腥计划。
当时,在左奔眼中,柳仁宽是个里通番帮的卖国贼,柳家的人,全是一窝罪该万死、沆瀣一气的黑帮、黑奴、黑崽子。对付这种黑心黑肺的东西,就该杀无赦。
柳三哥当然不可能忘却这个仇人,这是他在京城要了结的一件横梗心中的大事。
深夜,阴森森的京城大牢。
柳三哥身着夜行衣靠,脸蒙黑布,飞进了阴暗潮湿的牢房,点翻了狱卒,解下狱卒腰上挂着的钥匙,悄悄打开死囚犯石牢的铁门,突然出现在左奔面前。
死囚牢房的石墙壁砻上,点着盏昏黄的灯,左奔披戴着枷锁,坐在木床上,神色镇定,笑道:“你是柳三哥!”
柳三哥道:“好眼力。”
左奔在床上扭动一下身子,正襟危坐,枷锁哗啦哗啦一阵作响,他道:“哪里哪里,老啦,我想,该来的终究要来。”
柳三哥道:“是啊,在下本想算了,后来想想,这不能算,还是来了。”
左奔道:“人生不可太认真,也不可太随便,有些事,可以算了,有些事,是决不能轻易放手的。听瘦猴说,怡亲王找到了?”
柳三哥道:“找到了,在下给了他一剑,送他下地狱了。”
左奔道:“好,真好,谢谢三哥。”
“不用谢,怡亲王是我的仇人。”
左奔道:“也是我的仇人!另一个仇人管统丁,老子一攮子扎死了他,家仇已报,痛快,真痛快,我心事已了,三哥,动手吧。”
柳三哥道:“是。”
左奔正襟危坐,闭上眼,道:“来个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