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胡须去掉,把脸洗净了,你应该就是那个,哈哈,那个飞天侠盗丁飘蓬。”
丁飘蓬尴尬地摇了摇头,道:“看来我的易容术太差劲了。”
老汉道:“何差之有。如果我儿子活着,丁飘蓬也该活着,这是其一;我对城头通缉榜上你的画像看了无数遍,长得真帅,耳朵、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对你的长相,印象非常深,这是其二;还有,谁会为了带一个口信,特意跑到偏僻的乡下来,找我们两个行将就木的老朽来呢,何况,还没有好脸色看,没有好话听。临走时,竟又送上银子一百两。世上哪会有这样的人呢!能做这种事的人,当世除了飞天侠盗丁飘蓬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了。据此推断,我想,你就是丁大侠。”
说着,扑嗵一声跪下,给丁飘蓬磕头。丁飘蓬忙将老汉扶起。
老婆婆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白斩鸡上来了,笑着说:“好人命大,我儿子从小懂事,又听话,又孝顺,也没干过坏事,怎么会死呢,一定在天堂好好呆着呢,过些天,就会从天堂下来看我,这不,我说得没错吧。”
老汉道:“还没错呢,我看你尽睁着双眼说瞎话,他又没死,怎么就在天堂呢,他在人间好好儿呆着呢,脚踏实地做着生意,你别咒他好不好。”
老婆婆道:“天堂谁说只有死了的好人才能呆的呢,活着的好人当然也能呆!好人好运,顺风顺水,活在人间,也跟天堂一模一样,到处是喜乐欢笑。总之,好人活着,是在天堂过日子,好人死了,是在天堂享福,天天有美酒佳肴,四季有开不败的鲜花。坏人无论活着死了,都是在地狱里。活着,他一天到晚算计别人,又担惊受怕被别人算计,是活在自己心魔的地狱里;死了,灵魂就在地狱的炉火里炙烤,要加倍偿还人世造下的一笔一笔孽债。”
老汉笑道:“咦,你怎么那么清楚,好象天堂与地狱你都去过似的。”……
老两口子伴着嘴,却满脸的喜气,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
丁飘蓬在王小二家吃完晚饭,才赶着马车离开了。第二天,赶回无锡太湖客栈,这一来回,他去了六七天,果然,西院九号房的黄金鱼与白条子还没走呢,于是,他也在太湖客栈住了下来。
盯着这两小子,迟早能找到杀害柳三哥一家的真凶,他要助三哥完成报仇雪恨的心愿。之后,再去京城将绍兴师爷余文章杀了,为小桃姑娘讨还血债。
王小二的事算是了了,给小二买了一幢大宅院,小二开了个顺风客栈,办得也象模象样了。也将小二未死的事,告诉了他父母,这回路过南京,要去告诉小二,该抽空去看看父母了,老爸老妈把他想的,快成神经了。小二真有福气,还有爹妈惦记着,可我呢,哎,不提了,他不敢往下想了,在他六岁时,所有的亲人都弃他而去了,如今,小桃姑娘也弃他而去了,他一想起亲人、想起小桃姑娘就流泪,就觉着人活着真没意思,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世上有许多怙恶不悛的恶魔,在欺压百姓,他要用手中的剑去铲除这些恶魔,为百姓伸张正义,给人间带来光明,这就是他至今活着的全部意义。
可如今,王小二活着的头等大事是什么呢?是要找到白马壮士的关门徒弟李有忠,李有忠知道杀害柳三哥全家的凶手。三哥最想知道凶手是谁,找到李有忠,就能找到凶手,那就帮了三哥的大忙。同时,他已与丁哥赌上了,谁先找到李有忠,以后就得听谁的,让丁哥事事听自己的调度,一定很有趣。想到这儿,他笑了。
王小二这辈子欠了两个人的债,怕是没法还了。一个是丁飘蓬丁哥,另一个就是千变万化柳三哥。丁哥的债,他多少也还了一些,在逃亡路上,丁哥不能动的时候,吃喝拉撒睡,全靠他一人精心伺候,一个飞天侠盗,病倒时,真如婴儿一般脆弱,手上连一杯水都端不动;可三哥的债,他只有欠,不断的欠,却从来没有还过,三哥救了自己几次命,已记不清了,如今,他能为三哥做点啥呢,就是要为三哥找到李有忠。找到了李有忠,就能揭开悬案真相,三哥才能报仇雪恨,一了心愿。自己也算是还了一笔象模象样的债,虽然算不了啥,总之,尽了一份棉薄之力吧。
怎么才能找到李有忠呢?王小二其实根本就没有办法。光靠他自个儿抽空在南京打听李有忠的消息,实在太渺茫了,连他自己都不信能找到李有忠。
几天去市井打听下来,毫无头绪,不禁愁眉紧锁,唉声叹气起来。
一天,柜台内,账房邓财宝劈哩拍啦打完算盘,记完账,见王小二没精打采的样子,便问:“陈掌柜,你身体有点不适?”
“没有。”
“是有心事?”
“不是。”
“还是老家有事,放心不下?”
“也不是。”
邓财宝道:“不是在下多管闲事,怕掌柜闷闷不乐的坏了身体,那可不是耍的呀,若是有啥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在下能帮掌柜的分分忧。我可是世代南京人,在南京的地面上,还能办点事,掌柜的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尽管吩咐,不必客气。”
邓财宝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子,瘦瘦长长的,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却分外有神,他的手修长白皙,打起算盘来,灵活迅快,头脑活络,十分管用。他是客栈大宅院原东家举荐的,说起来,跟东家沾着点亲。这些天,王小二外出打听李有忠,客栈的事就全托付给了邓财宝,邓财宝料理得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