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大汉动弹不得,叹口气,道:“好汉,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认栽了。可在下好歹是三合会的老大,总不能老这么跪着吧,该杀该剐,你就划个道儿吧。”
柳三哥道:“还是老规矩,与戏班的分成三七开,你三,戏班七。而且,不管物价如何涨,只要你当老大,这规矩就不能变。”
大汉道:“看在好汉的金面上,就这么地了,不知好汉怎么称呼?”
柳三哥道:“我是戏迷,姓来,叫无踪。”说着,柳三哥拍开了大汉的穴道。大汉一拱手,道:“敝姓王,名金龙,人称小霸王。这叫不打不相识,今后有事用得着在下,尽管吩咐,苏州官前街得月楼茶馆是在下开的,到那儿就能找到在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扰了好汉雅兴,告辞了。”大汉拍拍膝头的灰土,拉起四个打手,就要离去。
长者道:“老大,把今天的份儿钱拿去。”
王金龙道:“今天的就不要了,份儿钱从明天开始算,算是我孝敬来无踪好汉的茶水费。”
王金龙带着四名打手讪讪离去。
戏班长者拉着柳三哥的手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不然,小儿就惨了。”
柳三哥怔怔地望着长者,又怔怔地望着白玉春,他依稀有些辨认出来了,那是爹和小弟啊。他又扫了眼戏班子里的人员,却是新人为多,熟识的老人已寥寥无几,他道:“你,你,你不就是长虹戏班的班主,白,白艺林吗?”
长者道:“是啊,你是谁?”
柳三哥强自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认爹,他“三哥”的名声已在江湖暴响,江湖上有许多人视他为英雄,顶礼膜拜;也有许多人视他为仇敌,恨之入骨。他不愿让白家、让爹牵涉到江湖恩怨里来,江湖太凶险,他们应该过平静安宁的生活。他勉强一笑,道:“我是个戏迷,听老一辈人说,你以前也是唱生角的,唱得可好了。”
白艺林道:“老啦,不行啦,现在是儿子白玉春当红啦,不知他能红多久啊。”言下颇有些担忧。
柳三哥手一拱,道:“夜已深了,在下告辞了。”
白艺林封了三十两银子,递给柳三哥,道:“大侠,这是小老儿的一点敬意,望大侠笑纳。”
柳三哥道:“银子是断乎不收的,若是,若是白爷与令公子白玉春看得起在下,请于明日下午到在下落脚的客栈唱几曲清唱,以过过在下的戏瘾,也不要锣鼓琴箫,以免惊动街坊。”
白艺林道:“大侠客气了,大侠如此看得起小老儿父子,真是三生有幸啊。明日下午,小老儿与犬子定去客栈拜访。”
翌日下午,在阊门外的一家农家客栈,白艺林与白玉春父子找到了柳三哥。柳三哥忙将他俩延入房内,关上了门窗,分宾主坐下。白艺林心内有些打鼓,关门窗干吗,又不是做贼,不知这后生要出啥怪题目,口中却道:“大侠,请点戏。”
柳三哥道:“我,我点不出来。”
白艺林道:“大侠,随便点。”
柳三哥眼睛已经湿润,他看看白艺林,又看看白玉春,不知从何说起,叹道:“人生如戏啊……”
屋内光线有些暗,白艺林父子只觉得有点怪,还是没有看出古怪来。
不过,他们在江湖上混,碰着古怪的事多了,没往心里去。白艺林误会了,道:“大侠有话只管直说,只要小老儿能办到的,定当倾力而为。”
柳三哥再也忍不住了,“扑嗵”一声跪下,抱着白艺林的腿,颤声道:“爹,我是三哥呀,我找得你们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