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女子从石飞白的身后走出来,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玄一依然忍不住心悸。
她比他们分开之时成熟了些;因为经过了年岁的积淀,反而显得更有韵味。
而他却老了,彻底的老了。
他知道,当年其实到了最后,自己不再是她爱的人;可是现如今,白发红颜的讽刺,更让他觉得她已是他追赶不上的对象了。
“毕再遇。”青二十七叫出了玄一和尚的俗家名字,“好久不见……看来你我真是必然再遇的有缘人。”
她微笑着;那一步一旦跨出,心底的胆怯便被抛之脑后。她勇敢地望着那老僧,从他满脸的皱纹中寻找当年那个饶风采。
她想,这六十年的岁月,石飞白花了二十年来过,她则花了十来年,唯有他,是实打实地活了六十年。
六十年过去,楚乐一和段舞夫妻早已亡故,他们的子孙已传到第四代。
处处留坑的暮成雪也不过多活了三十年。
唯有他一个人,品尝了苍老衰落的全过程;相较他曾经近在咫尺的“永生”机会,这已经不只是讽刺,更可以是种惩罚了。
她突然有点可怜他。
乍听那已经有几十年没被唤过的本名,玄一几乎不能自己,他颤声唤道:“糖。”
青二十七笑了,应了一声:“恩,我在。”那也是她多少年都没被唤过的名字。
两人对视许久,百感交集难以言表,但终于放松下来,只剩了久别重逢的一点温暖。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石飞白忍不住“咳咳”两声:“你俩看够了没有啊?当我不存在吗?”
仿佛就是在等他这一句话停止无谓的感慨,青二十七立即连珠炮似地问:
“你在金国住了五六十年,为什么突然回到大宋?”
“离那会儿刚刚好是一个甲子的时间……这叫我不得不多想,因为我不信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泠’是不是与此有关,否则你又为何要派人找它?”
“对了,‘泠’本来就是你留给陆听寒的,也许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它的秘密。只不过暮成雪将‘泠’藏得太好,以至于你只能顺势而为、借助楚门之力找到它?”
“你还想干什么?你不是早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