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依旧,分明已将真实的内心藏起。
不知怎的,陆聆涛听在耳中竟有微喜。
笛音悠悠,一时于高处盘旋,一时又于低处溯回,可谓游刃有余。
而琴声先只是适时和鸣,突地找到一个空当,直直地切了进去,刹时间反客为主。
笛音渐弱而琴声渐起,陆聆涛的情绪亦是一变,但觉那琴声有些不容分说的霸道,却又带了三分雍容,三分的无奈;令听者不由得为之叹息。
再听下去,琴声极盛极高,似乎要强强把笛音盖过。
笛音虽则极低极细,若有若无,可每个音节都清晰可闻,坚忍不弃。
很明显,笛音与琴声从最早客气的试探、中段的合奏,化作了最后的相斗。
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琴声挑起;而笛音随势而行,却也不落于人后。
但,就在笛音渐渐向琴声反攻之时,有长吟之声越湖而来,加入了这场乐音的相斗。
那是一道温润清贵的男人声音,吟的是:“秋阴时晴渐向暝,变一庭凄冷。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
这首词很有名,陆聆涛听过,是周邦彦的《关河令》。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首描写孤独的文人酸作。
他曾与龙小凤说笑,说到文人多无病呻吟,不是喝花酒就是羁旅愁,要么就着怨妇说青楼。
他没有想到,就这么一首酸作,竟让青二十七的笛音方寸大乱!
月华满满,照得一汪湖闪闪的亮。
青二十七停了乐声,站起身,向湖的那边看去。
那人原本隐在湖边树后,此刻跃到石上,抱琴而立,与她隔湖相对。
湖心月白,雪意未尽。
隔着数丈湖面的,是一袭火红的衫!
单只说红不能形容那种艳,他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
偏偏这火,又那么的孤独!
他孤独地在寒夜中闪烁,天地渺渺,不能减他一分光芒。
白衣的她对着红衣的他,有些讶异,然这讶异一闪而过,她微微地笑了:“我原不知,和尚穿红,竟能穿得如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