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到自幼诵读的礼法诗书,又觉得自己所为略有些违背君子的言行。便又不敢去看栾玉。只好又如当初一般,微微用眼角去瞟她一下,看她是否也在注意着自己。栾玉似乎故意不去瞧李小和,一直用小木棍拨着火堆,将那一堆烧红的木头,挑过来,然后又挑过去。
李小和心道,如若能够再一次从瀑布跌落,那该多好啊。可以再一次看她美丽的面容,恁般近切,恁般潇洒,恁般释然。那一刻全然摆脱了世俗的拘束,或许人本就是在生命最终的时刻,才会不拘一切的展露自我的内心吧,也就是在那一刻,真实换来的美丽,毫无瑕疵,毫无顾忌,圣洁而且纯粹。
啊,他猛然忆起了,那时候他竟然冒犯的亲吻了栾玉。
难怪,她怎么一直怪怪的,一直不再瞧我。李小和心中好似忆起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比屏岳山棋子的下落还重要,比孟小武的生死还重要。她,是不是因为我的冒犯,才不愿意或者不敢······李小和一时间想到了许多许多种假设,许多许多种忧虑,许多许多种心思,但是栾玉仍旧是那样一个淡淡的神情,清秀美丽,淡雅从容。仍旧在那里静悄悄的拨弄着火堆,挑过来,又挑过去。
李小和向前伸了一下手,欲待说些什么,“额,玉公主,我想······”
“叫我名字就行,现在咱么都是江湖人!”栾玉的声音恁般好听。
“我想说,刚刚对你冒······”李小和从来没有学过如何张口向人道歉,或许他也冒犯过小武,或许他也向小武道过歉,但是当他向一个本不甚相识又深深印刻在心底的人道歉的时候,那种矛盾难以刻画,他永远会害怕自己的言语表现得缺乏诚意,而又永远渴望对方能够聆听到自己的心声。
就在李小和内心挣扎的这个间隙,似乎河对面的林胡教众已经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他们不知道是谁寻找到了一柄巨大的弩箭,要七八个人抬着,才能够移动。
栾玉朝着洞外指了指,李小和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河对面的七八个人架着一柄巨大的弩箭,另外还有三个人扛起一根一端削得十分锋利的树干,往弩箭上面搭。
李小和道:“这是什么东西,巨大的弩吗?”
栾玉道:“月色那么明朗,很容易看清楚的,就是一架大弩。”
“射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在洞中,很容易掩蔽,他们放了许久的箭,都没能碰到我们丝毫!”栾玉淡淡的道。
李小和毕竟见识广博,言道:“他们是要过河!”
“过河怎么用弩箭,难道把人射过来吗?”栾玉问道。
“你没听说过吗,巴蜀地方一些山间湍急的河水,因为地势艰险,人们难以在上面修桥,于是就有人想到干脆在河上拉一根长长的铁链,连接两头,人们过河的时候,只要手中抓握住这根横亘的铁链,就不容易被水冲走!”李小和解释道。
栾玉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是明白,可是这大弩能拉铁链?”
栾玉言犹未毕,只见对面的十来个林胡教众一起拉开弩弦,“嗖”的一声巨弩已经将大树干射了出来,这一下势大力沉,能将一棵树射过来,说明这巨弩劲力非凡。虽然夜色昏暗,然而朗月之下栾玉仍旧看得清楚,那巨弩射出的大树干一头尖尖的直刺山壁而来,另一头牢牢的拴着一条长绳,随着这大树干的飞过,长绳正好横在河水上方。
栾玉惊得半天合不拢嘴,眼见那树干飞过来,“砰”的一声闷响,听得头顶上好像有些石头被震落了。
“啪嚓”大树干跌落到河水中,整个一条长绳也弯弯曲曲的落在水里,随着大树干向下游漂去。
栾玉道:“还真的如你所说,不过这山体尽是岩石,坚硬无匹,哪里恁般容易便被这么个树木插入!”
对面的林胡教众还不死心,几个人合力把那根大树干拉回去,又待再发射一次。如此折腾了半个时辰,李小和与栾玉瞧见了几次那树干飞过来,又掉落到水中,他们自己也寻思着,幸好这棵大树无法刺破山石,否则这小小的藏身之处,那一干江湖人涌来,根本无路可逃。
然而,正在李小和与栾玉心中感到庆幸之时,耳中传来一个清脆而又剧烈的金石碰撞的声音。“铛啷啷”“哗啦啦”这与刚刚树干打在山崖上的情况大不相同。
栾玉赶忙起身,抬头一看,心中慌了神。头上是一只青铜大战矛,直直的插入了洞顶两丈高的岩石中,矛尾连接着一条乌黑的铁链,一直延伸到河的对面,在大榕树身上缠绕了好几圈。眼前这个东西,不正是李小和口中所言的那过河用的铁链吗!
栾玉回头瞧了瞧李小和,李小和也望了一眼栾玉:“是不是铁链?”
栾玉冷冷一哼:“真是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