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长胆的重写一封战场文书,送递到临安后,女帝陛下想必能看出自己的用心,若是被兵部和枢密院那边坐镇的大佬看见,他们也应该能懂自己的苦心。
绝对不会让这封真文书大白天下。
想来陛下也不会用篡改战场文书的罪名该贬自己的职,只会用秦玉京战败的借口罢自己的相位。
安美芹可以贬相,李汝鱼可以死,但禁军军心不能乱。
有无存粮,一字之差,却可以极大的缓解禁军士卒的不满——毕竟战场绝境之下,为了胜利,有些事情也可以理解。
但李汝鱼肯定要被问责。
田顺长叹了口气,有些担忧:“李汝鱼给陛下出了一道难题。”
安美芹封好文书,将那封真正的文书递给的心腹幕僚,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一个字说不出。
那位心腹幕僚拿着真文书,却重于泰山,双手颤抖,许久,才缓缓跪下,“相公不用为属下难过,我辈读书人,唯有一腔碧血。”
安美芹长叹了口气,泪光隐隐,低头挥手,鼻音沉重,“去罢。”
幕僚一袭长衫,慨然出门。
田顺在一旁看着,叹气,“不该让他看见的。”
安美芹默然。
临安,大庆殿下朝后,换了彩衣的妇人先在薛盛唐的陪伴去了一趟春秋院,回来后脸色有些阴沉,按照那几位霸主的推演,接下来的西线战事,禁军并没有绝对把握。
更为重要的,五位霸主有三位一致认为,草原上的北蛮不会放弃这个机会,铁骑一定会南下,趁着岳单和赵愭、王琨的内战,抢夺燕云十六州的疆土。
回到垂拱殿,柳隐为妇人泡了清心茶,又温声说道:“渝州来了位安相公的幕僚,说有一封安相公的文书要亲自交给您,想来是涉及西线大事。”
妇人怔住,心中隐然有不好的感觉。
让那幕僚进殿。
当妇人接过那封文书后,那位读书多年,科举多次都没能中第,最后趁着同窗关系成为安美芹幕僚的读书人笑了笑,“陛下,微臣姓姜名尽才,临安人士,有一子,两女。”
妇人怔住,不知道这位读书人为何会在此刻失态说出这等僭越的话。
那读书人继续轻声道:“两女一嫁在绍兴府出仕的读书人,一嫁入临安富贾家,都不用微臣担心。”
“唯有一子,不甚成才,文不成武不就,今年已十八,愿陛下垂怜之。”
读书人说完,“微臣告退。”
旋即在妇人讶然的目光中,行却礼,退出垂拱殿,几个呼吸后,垂拱殿外一阵喧哗,旋即沉寂下来,空气中传来淡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