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不是让这小混蛋帮着打扫屋子,就是让他陪着下棋,而且还既不能赢也不能输得太过明显,今天更是换了一种颇有误人子弟之嫌的方式。
在宋代给大儒沏茶,肯定不能支个破布棚子,在烧上一壶开水,扔进一把茶叶就完事。
那可真是一门学问,而且必须严格按照既有流程进行,仅是这繁琐程度也足以让数百年后自诩继承唐宋茶道精髓的倭民听到一半就要喊头疼!
脑子里装着整本前龙图阁直学士蔡襄在无聊时撰写的《茶录》,鱼寒自信还是对宋代的茶文化有所了解,只要能给他足够时间去锻炼,想要沏一壶符合这个时代文人雅士们口味的好茶也并非什么难事。
得到了吕祖谦的指示,就算是倍感憋屈也还得遵命而为。
可真等鱼寒打开了角落里的那个小柜子,却不得不怀疑这位当今太学博士是在变着法地刁难自己。
不需要进行任何鉴定,茶就是最劣质的秋茶,而且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只能在街边摆茶摊用的茶叶沫子!
壶是最常见的壶,数百年后或许能够被算作文物卖出个天价,但在这年头跑到街上能用一两银子给换回来一大堆!
碳,就权当那袋黑乎乎差点就能直接给拧出水来的东西算是了,想要点燃怕是能把屋内这俩人给熏出点毛病来!
至于沏茶用的水么,则是今儿早上鱼寒奉命给挑来的!
“听子寿言,汝曾于幼时研读鬼谷子所着?”好不容易找出了几块勉强能凑合着使用的木炭,鱼寒这才刚费力地引着火,收起笔墨纸砚等待品茶论道的吕祖谦却似无意地来了这么一句问话。
“回师长的话,学生自幼……”老东西,你终于把话题扯到了经史典籍之上,也不枉本公子被当成杂役给折腾了一个多月!
有些感动也显得有些迫切,鱼寒已经迅速做好了再次接受学业考核的准备。
“火!”主动提及了能让鱼寒产生兴趣的话题,吕祖谦却没有继续的意思,反倒很是突兀地轻唤了这么一声。
“啊?”正在搜肠刮肚地准备应付问答,却不想对方骤然改变了话题,很是不能及时适应的鱼寒也显得有些迷茫。
“火快熄了!”指了指桌上那个正在缓缓冒出青烟的小泥炉,不打算一氧化碳中毒的吕祖谦非常善意地提醒着。
“哦!”猛然间发现了存在的危险,鱼寒也顾不上去埋怨什么,赶紧打开了窗户,奋力摇晃着手上的那把有些破烂的小蒲扇。
“为人治学当以专心为要,汝之心智虽堪称坚定,却毕竟年少,易受旁骛所扰。做不到专心致志,又岂能堪当重任?”作为一介大儒,颠倒黑白的能力肯定不容小觑。
分明是自己故意将那小混蛋给诱得误入歧途,吕祖谦却已经针对鱼寒的表现提出了批评。
“学生受教了!”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还得秉持弟子之礼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要说这还真有些让再次沦落为杂役的鱼寒颇感为难。
“尚书云‘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此言何解?”终于让炉火变得正常,那一小壶清水也正在咕噜作响,吕祖谦却似乎正在打算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