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上要喊师兄,不爱说话又怕生的程隐那一次破天荒没有抗拒,站在他对面十分乖巧地喊了声:“师兄。”
清清嫩嫩两个字,声音脆如摇铃。
他嗯了一声,轻轻点头,脸上表情淡淡。
心里像被风吹过一样。
一池水,水面皱皱泛起波纹。
当时还小不知道,只晓得,莫名就想和他亲近。
可惜沈晏清并不喜欢她,离了沈老太太跟前,眉间的不耐烦越发深重。
第一次碰见她蹲在花圃前用木枝翻搅泥土,蚯蚓被她搅成两段在泥里抽搐蜷缩,他眉头一皱,吐出两个字:“恶心。”而后看她的目光更加冷淡。
后来他就不再说了。她一开始蹲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之后也仍旧喜欢练功后蹲在花圃前碾蚯蚓,仍旧我行我素。
有的时候一边用木枝搅泥一边会想,沈晏清为什么老是喜欢皱眉,为什么老是不耐烦。
大约他天生这样。
时间长了,发现并不是,他和大院其他孩子玩时,除了比别人稍显成熟,大多时候很平和。
原来眉头时皱、时不皱。原来不耐烦也分情况。
程隐明白了,沈晏清独独不喜欢她。但她不介意,照样黏他黏得紧。时间一天天过,一年年溜走,她上小学、上初中、上大学,日复一日黏着他,一直从练功房黏到了他床上。
她听过他清冷说话的声音,听过他粗重的呼吸,见过他穿练功服的样子,也见过他光|裸的胸膛和脸上隐忍欢|愉的表情。
唯独他眉间的不耐长年累月,由始至终,一如最初。
……
人人都夸程隐运道非常,遇上泼天好运,能在沈家享福。
不管是外人还是沈家人,大概都没想过程隐会走。
沈晏清同样没想过。
对于落水的事,他对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丝丝前所未有的愧疚,但事情过去,程隐入院、出院,回了沈家照常过日子,和以前没有不同,他以为事情早就翻篇。
谁知道她竟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