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姆再度以盾遮住身体，一步步靠近葛杰夫。葛杰夫沉默的注视着克莱姆——继续这样下去只会重蹈方才的覆辙。 克莱姆逼近对手的同时，被迫重新制定战术。 葛杰夫平静地等候对手过来的身影，让人感受到令人慑服的从容。克莱姆丝毫没能让葛杰夫使出全力。 若是觉得懊恼，那是傲慢。 克莱姆就快接近极限了。他这样一大清早就进行剑术修行，成长速度却很慢。纵然今后能通过锻炼来提升剑术的速度与力道，恐怕也无法获得战技之类的特殊能力。 这样的克莱姆面对天资过人的葛杰夫，若是气恼对方不拿出真本事，那就太失礼了。应该怨怪自己缺乏才能，无法让对方全力以赴才是。 克莱姆咬牙切齿，恨透了自己的弱小。要是自己能再强一点，就能化身公主的宝剑，正面对抗祸国殃民的那些恶徒了。 想到公主唯一的一把剑如此脆弱，连公主挥剑都要小心注意，让克莱姆产生了罪恶感。 不过，克莱姆立刻摆脱了这种想法。现在他该做的，不是受到悲观想法所困，而是与实力高强之人交手，努力获得任何一点成长。 胸中怀藏的心意，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公主的助力。 葛杰夫感叹的呼出一口气，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因为站在他面前，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表情不一样了。一直到刚才，他都还像是个遇见知名人士的小孩子，散发出兴奋雀跃的情绪。然而不过是踹了他一脚，那种浮躁的氛围立即烟消云散，变成了战士的神情。 葛杰夫将警戒等级提高了一个阶段。 葛杰夫对克莱姆的评价，比克莱姆所想的更高：他特别欣赏的一点，是克莱姆那种贪婪的想要变强的真挚个性，以及如信仰般笃实的忠诚心。 葛杰夫认为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会让克莱姆走的更远。只是…… “虽然你已经改变了心态，但你我的能力差距依然悬殊。” 直截了当的说，克莱姆没有才能。就算比任何人更加努力，没有才能就是无法到达巅峰。自己或是布莱恩·安格劳斯这样拥有才能的天才，都是克莱姆望尘莫及的对象。 克莱姆想变得比谁都强的梦想，不过是幻想。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会想带克莱姆练武？将时间花在更优秀的人身上，不是更有益吗？ 答案很简单。葛杰夫只是无法旁观克莱姆不断重复无用的努力。如果人类根据自身才能而有所谓的极限值，少年不断用身体去冲撞的就是名为极限值的墙壁，这点让他产生了怜悯之情。 所以，他想教导克莱姆一些手段。他相信才能有其极限，但经验没有极限。 “来吧，克莱姆你。” 他的自言自语，得到一声响亮的回答。 “是！” 回话的同时，克莱姆脚下一蹬，飞奔而出，冲进葛杰夫的怀里。 自投虎口的行为——克莱姆闯进葛杰夫的剑击范围。 葛杰夫的挥剑被克莱姆用盾挡住。惊人的冲击比刚才那一下更强，手臂传来的痛楚让克莱姆皱起脸来。 “竟然会和刚才落得一样的结果。” 流露些许失望神色的葛杰夫，将脚对准克莱姆的腹部，然后—— “要塞！” 伴随着克莱姆的吼叫，葛杰夫浮现出略为惊讶的表情。 战技“要塞”并不是非得使用盾或剑才能发动。只要有心，用手或铠甲照样能发动。然而一般人之所以会在用剑或盾抵挡攻击时发动，是因为发动的时机必须十分准确。 不过，像此时的克莱姆知道葛杰夫会使出脚踢，就没有这种顾虑。 “你就在等这个吗！” “是！” 葛杰夫的脚踢力道彷佛被柔软物体吸收般散去。葛杰夫伸长了脚，无法使力，只好放弃脚踢，打算踩回地面。见此，克莱姆挥剑砍向他。 “斩击！” 发动战技后，再次举剑过头，一剑砍下。 你得研发出一招能满怀自信施展的招式。 谨记某位战士对自己的教诲，缺乏才能的克莱姆弹精竭虑磨练出来的，就是这一击，是他唯一达到异常领域的高速斩击，像是要掀起刚风般的剑闪。 若是砍中葛杰夫的头部将造成致命伤，但克莱姆想不到这一点。他对葛杰夫抱持着绝对信赖，相信强悍如葛杰夫不会因为这点程度就送命，才敢施展这招。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举起的变形剑与挥下的阔剑激烈相撞。 克莱姆试图让葛杰夫失去平衡，然而葛杰夫即使只以一只脚难以维持平衡，却仍能轻易挡下克莱姆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克莱姆对这项事实感到震惊的同时，眼睛却看向自己的腹部。 以阔剑砍向敌人，就表示拉近了双方距离。也表示葛杰夫有可能再度抬脚攻击克莱姆的腹部。克莱姆向后跳开的同时，葛杰夫脚踢袭击了克莱姆的身体。 葛杰夫眼角微微下垂，嘴角泛出笑意。 那虽然是笑容，但不会让人不快，显得十分爽朗。面对葛杰夫露出父亲看到儿子成长时会有的笑容，克莱姆感到有点难为情。 “很精彩。所以接下来我会稍微拿出真本事。” 葛杰夫将变形剑尖端指地，描绘出极低的轨迹，往克莱姆的脚直冲而来。这让克莱姆慌张起来，将阔剑刺在地上，准备保护自己的脚。 然而，葛杰夫的剑往上弹起。变形剑沿着阔剑的侧面向上冲，使出一记捞击。 “啊！” 克莱姆整个身体后仰，还来不及思考，受到生存本能的催促，突出的小盾与变形剑相撞，再度发出尖锐的金属声。 随着一阵剧痛，克莱姆的身体被横向打飞。他滚倒在地，撞上地板的冲击使得剑从手中滑落。 那是因为撞上小盾后向上弹跳的变形剑直接横向移动，狠狠打进了克莱姆的侧腹部。 “要前后连贯。不要把攻击跟防御分开想，要把防御也当作是攻击的一环。” 克莱姆捡起落地的剑，正要站起来时，葛杰夫和善的对他说： “我没有太用力，以免让你骨折，所以应该还能打吧？” 相对于呼吸平顺如常的葛杰夫，克莱姆的呼吸已被紧张与疼痛打乱。 连几下攻击都撑不住，这样只会浪费葛杰夫的时间。但即使如此，克莱姆还是希望能尽量变强。因此，他对葛杰夫点点头，举起了剑。 “好。那就继续吧。” “是！” 发出沙哑的大喊，克莱姆拔腿奔跑。 在重复被打、被震飞的情况后，克莱姆上气不接下气的倒在地上。 ”呼……呼……” 连擦汗的力气都没了的克莱姆忍受着身体各处产生的疼痛，受到全身涌起的疲劳感支配，轻轻闭上眼睛。 “辛苦了。我挥剑时有注意不要打断或打裂你的骨头，你觉得怎样？” 克莱姆躺在地上，感受疼痛的部位，睁大了眼睛。 “好像没有问题，虽然很痛，但不会影响护卫公主的职责。” “是吗……你接下来要去担任公主的贴身侍卫，对吧？” “是的。” 一瓶药水发出“叩”的声音，放在克莱姆身边。 “以防万一，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就用吧。” “谢谢大人。” 克莱姆看着葛杰夫，看着自己的剑一次都碰不到的男人。 毫发无伤的男人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您真厉害。” 几乎没有流汗，呼吸也没有缭乱——这就是倒在地上的自己，与王国最强男人的差距吗？克莱姆叹着气，但也觉得服气。 至于葛杰夫则是露出类似苦笑的表情。 “是吗。如果你是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强，那我答不上来，因为我只是拥有才能罢了。顺便一提，战斗方式也是在做佣兵的时候学的。这种被那些贵族骂说没品，动不动就爱踢人的习惯，也是在那段时期学起来的。” 克莱姆原本想，如果累积相同种类的训练，是否能多少变强一些，结果一下就遭到否定。 “好啦，就练到这里，我得赶上国王的用膳时间。你不用赶去公主身边吗？” “不用。今天公主有客人。” “客人？是哪里的贵族吗？” 想不到那位公主会有访客，葛杰夫觉得不可思议，克莱姆答道： “是的。是艾因卓大人。” “艾因卓？喔！……所以是哪一位艾因卓？” “是苍蔷薇的艾因卓大人。” 葛杰夫明显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他猜测公主是因为来了朋友，所以用餐时不让克莱姆随侍身旁。 实际上，其实是克莱姆婉拒了邀请。 虽说他与公主之间建立起了不需过度拘谨的关系，要是听到他回绝了王族的邀请，就算是葛杰夫恐怕也会不悦。 克莱姆通过与公主的关系，跟艾因卓本人认识，艾因卓对他也不错。就算克莱姆参加了餐会，想必她也不会像其他贵族那样表示排斥。只是，考虑到主人几乎没有同性友人，他想身为男人的自己不在场，两位小姐比较能聊些平常不能聊的私密话吧。 “今天非常谢谢您，葛杰夫大人。” “不，别客气，我也玩得很开心。” “如果您方便，今后是否还可以像这样指导我呢？” 葛杰夫一时无法回答。看到他的反应，克莱姆正要道歉，但他先开口了。 “没问题。只要是在没有别人的场所与时段。” 克莱姆很清楚葛杰夫内心有着何种纠葛，因此没多说什么。他强撑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只是诚挚的说出自己的心意。 “非常谢谢您！” 葛杰夫大方的挥挥手，迈出脚步赶去国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