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便去过了,因为是公事也就没去叨扰先生。”王星平淡淡道。
他上京正是打着公干的名义,到兵部走一回过场还要的。
“每日叨扰我的多了,但若是天成你来我倒是求之不得,上次你托虎子送我的那本《石头记》便极好,听说是广里出的?”
“我也是在广里时从朋友处得来,正好听虎子兄说先生好藏书,便不揣冒昧了。”
“这倒的确也是本奇书,天成能割爱我是记下这份情的。对了,你的那位四哥参加武举的事情我也记下了,他若上京我自当照弗一二。”
“那星平就先代四哥谢过祁伯父了。”
“不用谢我,王忠德这一年多来的功绩在部堂诸公那都挂了号,武举一事自也不会为难他,毕竟如今的边方,也就西南还能让人省心。”
贵州、云南虽然土司作乱依然禁绝不得,但比起东南海匪、西北套寇和辽东建奴还是不算什么,尤其现在辽东的事情让祁承爜脑仁也直疼,张鹤鸣那里不断传来的捷报就成了一味不错的调剂,而且也就西南还能调出些土兵援辽,西北地方少了镇压自己都要先乱起来,杨应聘这才刚刚带兵回京,套寇便又借机南下了。
祁承爜道:“你写那一万余言的《论持久战》我也看过了,的确是难得的好文字,且贵在言之有物,其中各方厉害也是鞭辟近里,你不去考个进士实在是可惜了。”
王星平笑道,“先生掌着武库司,能战与否这库中的军器骗不了你,我写这些不过也就是跟着张相公打了些仗,知道一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罢了。”
王星平递到兵部的《论持久战》万字揭帖如今已在京中传开,他要博名还不能被栽个扰乱军心的罪名,就得摆事实讲道理,此文正是如此写来,从马政、甲胄、军器再到财赋,最后才是军事一节,所谓军事是政治的延伸。全篇上下虽然没说一句要打败仗,但将那些官员们早就心知肚明的东西一条条理到一起,各种弊政钩织出来的结果分明便是大明要完。
当然得罪皇帝的话他不会去说,年前礼部酌议,因为东事请将惠王、桂王的婚礼从简,结果被皇帝驳回了,辽东仗要打,但两个儿子合计十四万两的结婚开销也是一分都不能少,还特别重申不得借言迟缓致误大典,这样的性子王星平自不会主动凑上去挂号,简在帝心也要看皇帝记住的是什么事情。
不过因此对于辽东必败的结局王星平也就觉得更加理所应当了,毕竟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前线将士凭着锈甲劣马保家卫国,上头是吃空饷的将佐和说一套做一套的文臣,紫禁城里还有个只顾着家里人的财迷皇帝,这种情形之下还能有人肯效死战已是难得了。
祁承爜闻言也是叹气,“都道兵部连下红旗催战,还是天成你看得透彻。”
“看得透彻也没用,听说潞邸要的一万石米户部倒是给得痛快。”王星平呵呵笑着摇头,但也的确好笑,这边辽东前线时时催粮催饷,甚至有些等不急的将领干脆派了家丁在天津和通州自筹,那边远在河南卫辉府的潞王朱翊镠还跑来添乱找自己亲哥哥要米,且万石之数一要皇帝还就答应了,户部只得咬牙照办。
一万石粮食,足够支撑贵阳的守备营在外作战旬月,现在则不得不拿去喂饱亲王和他下面的家奴,纵然此刻辽东还在用兵,在经历过鲁王府的王星平看来朱明皇室除了造附庸风雅和制造粪肥屁用没有。
叹过了气,祁承爜又想起王星平求他的事情,心情稍好,“你想将贵阳卫兵额多划些到诘戎堡的事情我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你只管去做,只要张相公也答应,到时将名册报上来就是,另外赵长吉(注:赵士祯)当年试制的不少火器如今也都在兵部的武库中,你若用得上大可一并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