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里星自接了家中的生意,也是勤勉操持,因之才让姆尔汀能够放心在家享受,如今他能得个政协委员的职位,虽然也知道并没有多少实权,但至少表明了宋人朝廷的态度,一家也算是得了安泰。前日宋人的大铁船浩浩荡荡的南下,谁都知道这样阵势绝不会是小打小闹,经略司也早早便放出了话来,明说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因着这个原由,文莱这边的商人个个都在摩拳擦掌,就等着能够再分一杯羹。
姆尔汀在摇椅上慵懒的提了提身子,自从在宋人的商号中选中了这张可以躺着休息的椅子后,这位老爷整日里已经须臾离开不得,尤其在这天气里,更是舍不得动。
古里星倒是早已见惯了父亲这般模样,自从家中添置了各种时兴的宋人享用,自己父母便都乐于此道,也不知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为了韬晦,虽然并没有察觉到有人监视,但宋人的耳目灵通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了,想想这样也好,至少心中不慌,不像宫里那位。
此时却见姆尔汀一口饮子早已下肚,才又缓缓开口,“这仗还用打么?”
“这倒是儿子多嘴了。”
这仗确实是不用打了,古晋那边能有多少人?多少船?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宝贝儿子久在海路行商还能不清楚?明眼人当早就明白,这全婆罗洲早晚就要姓赵了,对,只是早晚而已,而他姆尔汀老爷早已上了宋人的大船,如今正是站在船头上观鱼的悠闲模样。
“多关心时事没什么坏处,你老子的这个委员可不是平白得来的,你当首长们眼瞎了不成?”
古里星闻言心头一喜,“儿子其实早已吩咐下了,这就去码头安排,让家中的船队南下。”
“糊涂。”
姆尔汀终于挺直了身子,睁大的眼睛看得古里星心头发怵。
“你也不想想,要是古晋去得,别的商号会这么大方?”
好在古里星终归有一桩好处能让姆尔汀放心,便是不懂就问,“咱们既然已是大宋的良民,父亲又是委员,如何去不得?难不成父亲觉得首长们此番不能成功?”
这话说出来古里星自己都不信,果然就见姆尔汀忍不住白了儿子一眼,“我再问你,去古晋是为了什么?”
古里星道:“自是为了行商,再说前次首长们不是说了什么代理,若是不跟着大铁船走一遭,首长们如何能够看到我家的忠心?”
“想得倒是不差,不过还是不够稳妥。”虽然话中依然还是透着一丝讥讽,但显然对于儿子的看法姆尔汀还是多了几分认同,自己选定的接班人,还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从小便着力培养的,见识也还不至太差,姆尔汀这才重又恢复了之前在摇椅上悠闲的模样。“大铁船去了南面不假,可朝廷的行在还在纳闽岛上。”
古里星细细咀嚼着父亲话中的深意,似有所悟。
姆尔汀也不再去管儿子是否能够想得透彻,继续说道。
“前几日的报纸你也是看了,佛郎机人的商站是被捧日军连根拔掉了,那些红夷一直都在巴士河口收买胡椒,占了快有三十年吧,刚来时为父都还在跟着你爷爷手下做事,这么些年来多少家部族海匪都奈何不得,可现在首长们来了,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