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六还是点头,要不说去年那样的年成王家的庄子上也无佃户逃亡呢,放在全大明,这样收租的都当得起一句仁义,通常的都是四成还高,十中取六的都算公允。
“我家这上好的水浇地,一年两季的亩产当在两石半朝上,折成现银均算的话当有一两多了。”
收获时米价与开春不同,自是要均算一下才好,只是这一回李老六脸色骤变,马上便叫起了撞天屈。
“东家容禀,寻常可从没有过这么高的亩产,老东家在时也是知道的。”
王星平却是满面带着笑,将快要跌倒的李老六扶住。
“将好米换成银子,将贱米充作地租,这样的事情你决然想不出来。”
“至于这亩产嘛,要不我问问李家嫂嫂?看看你们哪个记性好?”
李老六额上已见了汗,却见方才一瞬还剑眉倒竖的王家少爷已经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带着几个小子高高兴兴的出了李家的院门,朝着北面而去,那边是出村的方向。
王小六跟在王星平身后唠叨,“少爷就这么放过这老贼驴毬?”
陪着王星平在过往的账册中查了几夜,还曾偷偷在左近查访了好几日,如此的劳累之下倒是真让小六对李老六一家生出了不少愤怨。
“当然不能,答应人家的就得办,回头我亲自跟顾二柜提上一句,减李家半成佃租的话可是先说出来的,不能不作数。”王星平轻描淡写,好像前几天风风火火指使他王小六,又找柜上要人,今日里拉出这偌大的阵仗不是为了整治佃户,倒是为了专程给他王小六添堵一般。
“况这庄上奸滑的可不止这一家。”
王小六果然气不过。
“可他是最老实的。”
合着少爷专找老实人下手,柿子挑软的捏,可捏是捏了,连滴汁也没挤出来就又走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王星平看看远远站在对过田陇头上的一个男子,自进了水窝寨便盯着他们一行,现在依然还在,那人面目看不分明,一身短打的粗布葛衣不似个有身份的,动作却透着一份麻利机警。
看到了这么一位,王星平心上反而安心,对着一众小子们道。
“都给我笑出来。”
几个小子正不明所以。
“跟我回去吃犒劳。”
这一回倒是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