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回头看,事情的起因,李雪莲应该是自作自受,因为这个失信的循环,起于她。
是她提出假离婚,试图欺骗法律和国家,把事情走到了死胡同里。个人与国家的相互失信,是一个循环。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谁是完全干净的人,即便是最被同情的李雪莲也不是。一个无法区分好人坏人,让人说不清谁对谁错的故事,但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有看过这部电影的每个观众的影子。
所以,它更有现实价值,整个社会阶层中流行的虚伪,相互的欺骗,可做而不可说的“失信”,就是这个荒诞故事的内里成因。
这也是刘震芸编故事的一贯手法,往往先从家庭开始,原本应该最亲的人,相互欺骗失信,用一个谎言弥补另一个,谎越来越大,最后搞成了灾难。
《手机》是这样,《一句顶一万句》是这样,《我不是潘金莲》格局更大一些,从家庭外延到社会体制,还是在说这个问题。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最基本的组成单位。如果家庭总是出这样的问题,那社会的病也应该不轻,更勿论矛盾最集中的官场。原本应该依法治国的社会,最后只能靠意外来解决问题,一切都成了笑话。
更为有趣的是,电影中还特地做了一个突出比喻。法院的老庭长夫妻二人携手走过了50年金婚,下属摆酒祝贺,问秘诀是什么?
老庭长答曰:“忍!”
老伴拍桌子怒曰:“不对,是一忍再忍。”
法律工作者都要靠着“忍”这个含糊的字眼,而不是靠“理解”,“讲理”这些更明确的字眼来解释50年的携手,宋铮觉得这就很有意思,也很符合中国人的现实状况。
如果李雪莲开始的时候忍一下,是不是就没后来这些事了呢?
谁TM能知道!
俩人定下来要拍的事,接下来就是怎么拍的问题了。
怎么拍?
宋铮首先想到的就是原版《我不是潘金莲》那独特的构图了。
前世,“圆形构图”可谓是《我不是潘金莲》在画面上的一个全新的尝试,据说这还是冯晓刚和摄影指导罗潘在一次争议后的产物。
整部电影当中,发生于小镇的故事,全部采用了圆形构图,离开小镇到外地,则采用了正方形构图,最后的结尾,告状的问题解决,所有人回到正常生活,画面恢复到正常的全画幅。
在电影上映之后,面对众多的疑问,冯晓刚给出的解释是,构图的变化是为了体现中国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说法,圆和方在故事中形成了最直接的画面暗示。
而在宋铮看来,这种画幅的变迁,还体现了李雪莲生活的逐步开阔,从开始陷在告状的问题中,到最后恢复正常,视觉上的束缚慢慢打开。
因为“方圆构图”的尝试,整个故事在画面上体现出强烈风格的同时,也对表达有了很大限制。
圆形构图时,摄影机多采用平静的旁观视角,以静止镜头和简单平移为主,多采用中远景,没有强烈的推拉变动,缺少近景特写,仿佛一部无法变化视角的舞台剧,情绪上很收敛。
再配上简单的字幕,低对比度的昏黄色调,以及冯晓刚安静悠然的旁白,完成了一副“尘世风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