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一道回前院儿里去。
已是深秋时候,秋虫叫得凄清,夜色沉在繁芜的草木从中。
四面无风,疏密错落的园林如凝墨而成。暮色已尽而夜幕未临时,黛蓝的天色清透如水。
兄妹二人提着琉璃灯,一前一后走在蜿蜒的山石小路上。
藤萝攀附的峭壁前,令狐十七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向云秀伸过手。
云秀自然而然的就握住了。
她一路都在琢磨该怎么令她二姨开口。跟着令狐十七走出去好久,在令人舒适的寂静无言中忽有那么片刻走神,才迟钝的察觉到,他的手心温暖干燥,触感刚刚好,透过手腕传过来的力道也平稳可靠。和当年她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看暮春桃花时,截然不同。
她下意识的比了比两人手掌的大小,不合时宜的话猝不及防就说出口来,“你力气不会比我大了吧?”
回答她的是气结的一声,“……闭嘴。”
来到正院时天已沉黑了。
院子里灯火通明,灯笼沿着长廊比次延伸。灯笼下,侍女们捧着餐具忙碌的往来。虽比不得在郑国公府里时用餐的排场,却也足够华奢了。
先前陪令狐韩氏读诗的丫鬟正从屋里出来,见云秀和令狐十七一道过来,明艳的抿唇一笑,回头向屋里道,“十七郎带着小道长回来了——”
便引着云秀和令狐十七进去。
令狐韩氏显是才从外面回来,身上已换了见客的行头。闻声回过头来,先拉过令狐十七上下检看了一番,见他面色如常,方松了口气。
这才从容转向云秀,也上下看了一番,笑道,“没吓着吧?”
云秀悄悄看了令狐十七一眼,“……还好。”
令狐韩氏便一左一右挽着两人的手,拉他们入席。
又笑道,“这山上古怪,接二连三的遇见妖异,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所幸这妖异倒不害人,只是动辄漫山遍野的开花,怪招摇的。问过山上的道长,他们都不知怎么回事。问了你师父,你师父只说是灵气外溢所致。”
云秀揣摩着令狐韩氏的意思,试探道,“是。夫人似是不大喜欢?”
令狐韩氏眸子一垂,笑道,“确实不喜欢。我虽不是什么修道人,却也知道,天行有常,事异必妖。似这般肆意扰乱时节,哗众取宠,纵然真有什么灵气,也不过是作祟的东西罢了。我虽不怕它,可总遇上,也觉着恼人。”
云秀又望向令狐十七,却发现令狐十七也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那笑容太意味深长,纵然他不开口,云秀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思——“且看你如何作妖”。
……这人真的好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