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垂首敛目,葱白玉指绕着手中的软皮鞭,得意的想着:明日轮到黛玉来练习了,且看她怎么把你噎的不敢再进宫。
因为怕黛玉知道了教习换成男子而心有抵触不愿意去练习,迎春特地嘱咐众人不得将今天的事情说给两个妹妹听,便回去乐呵呵的等着人来汇报,黛玉是如何噎死云海的。却不想,云海并没有按他说的那样,每日都可以入宫,更是从来不曾指导过黛玉。
因为——
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皇帝陛下以秋风扫落叶般凄厉的手段把云海扫出了宫门:“朕瞧你挺闲的,不如去训练一下京营的兵马吧。这次秋猕,你们将和北疆驻地军队展开竞赛,胜者换防回京统领禁军。败者么,就哪儿来的再回哪儿去锻炼吧。”
云海被这突如其来的任性惊呆了:“陛下,您觉得就凭京营里那群摇旗呐喊比冲锋陷阵熟练得多的大爷兵,要怎么才能打赢守在边城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阵,跟穷凶极恶的蛮族日日过招的精兵猛将?”就算非要比,也应该是把他在海疆训出来的特战队叫来比啊,让一群只会骑马观花的营兵去对抗在广阔无比的大草原上横冲直撞惯了的骑兵们,这不是让小白兔去跟大灰狼比赛抓狐狸?
就算您是皇上也不能这么无事生非啊!
任性的皇上强词夺理道:“他们要是本来就兵强马壮,轮得到朕登基吗?”那会儿不就是因为京营反应迟钝又不堪一击,他才顺利黄袍加身的。
云海无语了半晌:“那您应该奖励他们呐!”
宁珊优雅一笑:“朕把你这样优秀的教习送给他们,还不是极高的奖赏吗?”你不是爱显摆,会张扬吗?去军营里炫去,省的闲极无聊,逛着朕的后宫,勾搭朕的皇妹,最可气的是还打着朕的口谕。
云海隐约觉得这不是给京营的奖励,而是对他的惩罚,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做错了什么。“陛下有命,末将自然不敢不从,但是末将还担负着教导长公主殿下的重任,不敢或离……”
宁珊拼命压制住想把龙案上的摆件一股脑扔下去的冲动——你个混小子还想占朕的妹妹多少便宜?“爱卿但放宽心,宁珂是懂事的,训练将士们当然比教导她重要得多,她是不会介意的。”
可是末将很介意啊,谁放着貌美如花的公主不教,乐意跑去跟一帮糙老爷们儿混在一起?
可惜再不乐意也没辙,教公主只是口谕,训练京营可是圣旨,朱笔写在黄帛上的,更别提皇帝陛下还语带深意的表示:“最优秀的勇士才配娶到最美丽的公主,想当年,朕能当上驸马,可是因为军功之高整个兴朝都无人能敌啊……”
云海蹿起三尺高,蹦着直叫:“这么短的时间,哪怕您亲自去训也出不了多高的成果,两营对抗不公平,末将愿意跟黎将军单独比拼,无论武艺骑射还是兵法推演都可以。”比武招亲可以有,但必须是一对一的,带着那群残兵弱卒,他就真的把公主拱手让给姓黎的了——一个月前还同袍情深的黎兄弟如今已经变成姓黎的情敌了。
宁珊很大方的表示:“三战两胜,狩猎场上你们单独比一场,这个考察各人素质;把队伍拉到草原上两营比一场,这能体现你们带兵的能力;最后一场么……”
云海屏住呼吸,宁珊摸着下巴,故意吊着云海的胃口,沉吟半晌,方才慢吞吞道:“到时候再说吧!”到时候让迎儿自己挑选合眼缘儿的这种话他会提前说么?人家黎小将军比你长得好多了,出身也好,允文允武,要不是生在将门,估计二十出头当个探花也不难。
反正以宁珊对小姑娘们的了解,基本上见过黎可明的姑娘都看不上云海,不过他对于迎春的眼光不是很有信心,这姑娘似乎专门喜欢不那么大受欢迎的。云海跟黎可明比起来,就名字没那么滑稽能占一点优势。
黎家老爷子雄霸天下,给孙子起名是按照“光明普照中土大地”的顺序来的,老二黎可明算是最好听的一个了。如今在边城给亲爹打下手的骁骑将军黎可光每次在两军前叫阵都羞于报上大名,四房幼子黎可土就笑笑,表示不想说话。黎老将军五个儿子中,老五一见给自己剩的是黎可大,郁闷难当的连生三个闺女。
顺便说一句,黎老将军儿子们的排序是“镇远扬威武”,让人一看就知道黎家祖上是干镖局出身的。至于黎老将军本人的大名——黎耀祖也很意味深长,让人总觉得他应该有一个叫黎光宗的哥哥,实际上是有黎光宗的,不过是他姐姐。
云将军也知道自己光拼脸应该失败的可明显了,拼身材又不分高下,文采气质也不是一个水平上的,第一印象分就落了一筹。当即悲愤的一个踉跄,扯着圣旨走人了:“末将这就去训兵,不过陛下您可别嫌末将手段太狠。”
宁珊微微一笑,京营要倒霉了。
京营果然很倒霉,统领一脸狰狞的对他们宣布了陛下无理取闹的决定以后,马上开始了凶残的训练——重装奔袭是第一步,一昼夜之间拉练到沧州,原地下马跋山涉水的再回到京城,四万大军一根粮草不带,全靠弓箭猎兔射鸟填肚子简直不能忍,开回京营的时候把留守的四万兄弟吓得面无人色——这群人一炷香的功夫就把十万人的口粮一扫而光。
好在成效是明显的,到了秋猕开拔前,京营的上靶率已经高达八成半的,远超历届最高值。但统领大人仍旧周身环绕着黑雾,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