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仰着脸看着,不时指点莺儿落下的部分。可是连观音像的衣褶儿都检查过了也没发现异常,莺儿收回手,肯定的道:“姑娘,观音像是一体的,没有可以放东西的地方。”
宝钗道:“你可查看仔细了?”
莺儿道:“绝不会错的。”
宝钗无奈道:“看来还是我猜错了,罢了,你先下来吧。”
莺儿答应了一声准备下来,手下意识的扶在观音像的头顶,腿上用力就想向下跳。
宝钗正低头思索下一处去哪里,没看见莺儿的动作,还兀自跟她说话:“白白得罪了菩萨,也没个理论,回去定要拜一拜咱们自家的观音像,磕几个头,陪陪罪才好。”
莺儿本来就因为爬到观音像台子上而忐忑不安,一听宝钗这话,心里一慌,脚下一软,没跳下来,身子一歪反倒一头撞在了观音像上,只痛的“诶呦”一声,都已经做好了碰破头的准备了,却不料,观音像竟然被她撞得平平向右侧移了开去。
宝钗一愣,随即冲上前去,把莺儿拨到一边,探头去看观音像原先所在的地方。只见那里空出来大约一个盘子大小的石洞,就雕在石台上,深度不浅,里面叠放着好些个大小不一的盒子匣子,颜色花纹都各不相同。
莺儿也回过神来,手忙脚乱从台子上下来,也趴过去研究。这当口,宝钗已经把第一层放着的盒子都打开了,却见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除了常见的香囊、荷包,还有檀香扇、汗巾子一类小巧轻便的女孩儿家用的东西。甚至还有一颗看上去就光华晕染的珠子,以宝钗的眼力都拿不准究竟是不是夜明珠。剩下的东西也更加古怪,有的看着像胭脂,有的看着像粉盒,有的里头放着药丸子似的东西。
宝钗心知她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了,只是却不知道是哪一个。都拿走也不现实,不说会不会被王夫人察觉到,光是盒子的数量就拿不走。宝钗急的直跺脚,莺儿却一个飞扑,把扔掉的衣裳包裹捡了回来,急道:“姑娘,用这个包上带走。”
宝钗眼睛一亮,探手进去,把放着看上去像药的盒子都挑了出来,飞快的一一打开,每样拿了一点儿出来。药丸子还好办,捏一个用手绢包了就行了,但粉末状的东西可不好拿。宝钗把自己腰上的荷包、香囊和莺儿的手绢都用上了也只能装三样,每样捻了一点儿带走,准备送去公主府交差。可还剩下一半,实在拿不了了,只得狠狠心道:“横竖已经知道在哪儿了,日后再来。”
莺儿巴不得想走,闻言急忙把包裹收拾了,宝钗则将盒子都放回石洞里。两人同时猛发力,将观音像再推回去——推完了宝钗累的扶着石台喘息的时候才摸到下面有个约莫半个巴掌大的凸起——按照方向扭开就能挪动观音像了——主仆俩哭笑不得,白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收拾好了佛堂,主仆俩悄悄开门,想走回宝琴的屋子里去。只要回去了,今儿这事儿就算结了。可偏偏才一开门,就听见了玉钏儿的声音,一边笑着一边在同谁说话的样子。
她站在院子里,宝钗和莺儿就不能出去,不然非迎面撞上不可。两人不住祈祷,只盼玉钏儿说完话快走。只是不遂心愿,非但玉钏儿没走,还多了两个人,仔细一看——一个是金钏儿,一个却是宝玉。
宝玉喝的脸上擦了胭脂一般,扶着金钏儿的肩膀,步履踉跄,东摇西晃,路都走不好,却还手舞足蹈的大声道:“我瞧瞧宝姐姐去,她吃醉了酒,只怕头疼呢,你们去把醒酒汤拿过来,我同宝姐姐一道喝些。”
宝钗大惊,宝玉这时候去了宝琴屋里,她可怎么回去?若是不在屋中,大家势必要找她,这就非出事不可了——她可万万不能让人看到她进了王夫人的佛堂。
莺儿已经慌得懵住了,手上抱着包裹一个劲儿的哆嗦,几乎拿不住。宝钗一把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手扶在门上,推开一个小缝儿,查看外面的动静。
现在院子里的人更多了,宝玉的大丫鬟袭人也跟着进来了,她自从金钏儿来了就一直在暗地里跟她争宠,争在宝玉心里的地位,半点都看不得宝玉跟金钏儿亲近,当真是这俩人只要凑在一起半柱香,袭人准保摸过来虎视眈眈;
李纨那里怕这群小祖宗闹事儿,一直派人盯着;
抱琴则因为宝玉是要去她的屋子,心里有些别扭,却碍于人在屋檐下,不敢说什么,索性亲自过来看看;
宝琴一来,跟她说话的探春也顺便过来了;
宝钗又气又急还没完了注意到,这群人里只有云丫头一个是最省心的,八成又喝高了在哪儿猫着呢,总算没有多来一个给她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