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阳光正盛,知了在屋后烦燥地叫着。村人吃过晌午饭,大多都趴在床上睡一会。 七七也躺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泥泞的街巷里,蓬头垢面,衣着破烂,趿拉着一双烂地露出十个黑黑脚趾头的鞋子。 “疯七七,叫我爹。” 几个村里的十几岁的捣蛋孩子,围着疯子哄叫着。 “不叫,打你。” 一个男孩子拿着一把弹弓,向疯女人射去,打着了疯女人的额头,立马流出血来。 哈哈哈,孩子们都笑起来。 有时候,幼稚和无知放在一起,真是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可怕。 “队长媳妇,你看你家毛蛋把疯七七头打烂了。” 一个女人看不过去,对站在旁边说话的女人说, “你咋不管管。” 队长媳妇看也不看一眼, “一个疯子,管她干啥?” 继续和女人们说话。 女人们说着,笑着,那些孩子们见大人不管,更加肆无忌惮了。 孩子们围上去,有的扇耳光,有的拨头发,有的撕衣裳…… 啊! 猛地一声喊,七七醒了过来。 窗外阳光正烈,知了依旧叫着。 她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水淋淋的。 她又做梦了,梦到了上辈子,她疯了的时候。 那时候,她已经一无所有。 和阎辰北离婚了,楚佳南死了,一对儿女下落不明。她已经疯了几年了。 每天都在街巷里疯疯颠颠地跑来跑去。 被人欺负,被人踢打。 一个疯子,谁会在意她的死活呢? “有人生,没人管的狼羔子。有种吃我家的馍,就得当面给我吐出来。”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骂声。 这声音咋这么熟呢? 七七穿鞋下床开门。 院门已经被人大力踢开,一个胖大的女人一边骂,一边冲了进来。 院门外围着跟着前来看热闹的村人。 那尖利的声音、肮脏的骂人的话,不是队长媳妇还能是谁。 队长媳妇胖嫂长得人高马大,胖地走路都一步一挪的。 这女人是庄里出了名的泼妇,又是队长媳妇,庄里谁也不敢惹,外号惹不起。 今儿不知为了啥事,大晌午的,跑她家门口来骂。 想想刚才做的梦,七七的脸黑下来。 当年,她疯了的时候,庄里就这个队长媳妇和她那一群狗羔子欺负她最狠。 “胖嫂,你这是做啥,到底为了啥事,跑我家里来骂?” 村人看到老实头凉得水的闺女,凉七七径直走到胖嫂面前,这样问她,很吃惊。 凉得水家的二闺女七七,一向胆小怕事,平时连句大话都不敢说,今儿咋敢和胖嫂叫阵? “你家当家主事的都不敢出头,你一个黄毛丫头,我和你说不着话。” 胖嫂理都不理七七,拍着腿,就要继续骂。 七七回头,看到堂屋门开了,她爹凉得水蹲在门框前,低着头黑着脸吸烟。 后娘马兰花平时挺能耐个人,这会子反而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你一个老娘们,我家主事的都是男人,和你说啥。我一个丫头子,你还有啥不敢和我说的吗?” 村人都没想到,平时默不出声的凉家二闺女,居然一出口就是一套一套的,真没看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