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容左闻言走进去,瞧见皇帝果真枕着手臂睡着了,看得见的胸膛不紧不慢的起伏着,遂过去确定了一下:“父皇?”
皇帝一动不动,睡得香甜。
宁容左小心翼翼的绕到他身后,把龙案上散落的折子摞在一起放好,重新摆好笔架和砚台,估计折子还没批完,遂拿起墨锭又磨了些红朱砂。
忽然有阵清风从旁边的窗子吹拂进来,将龙案上扣着的一封信吹到了不远处的地上,还不小心剐蹭到了那磨好的朱砂,像是片烙印上去的梅花。
宁容左见势放下墨锭走了过去,弯腰将那封信拾起来,因着已经拆封,所以不想看也看到了,只见上面写着:一切如常,江家安。
落款是:宁容远。
宁容左内心深处的潭水忽然吹起片片涟漪。
他那墨珠般的瞳孔越来越黑。
方才吹来的那阵风重新光顾御书房,顺势卷起他的鬓发,那瘙痒爬在脸上像是只小虫,宁容左却一动不动,寡言如哑巴。
落款是老六。
字迹却是另一个人的。
江家?
为什么要问江家?
那个‘江’字。
凌鹤体。
连起来的三点水。
这些蛛丝马迹映在眼里。
宁容左忽的轻咳。
“老四。”
身后突然响起皇帝的声音,宁容左下意识的将已经有折痕的信折好,然后回身道:“父皇您醒了。”将信放回龙案上,用一本折子压好,“方才起风了。”
皇帝果然是刚睡醒,左脸上还有红印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什么事?”
宁容左的目光最后蛰了一下那封信,随即道:“儿臣刚收到那奉怀司马姚秉的信,信上所言,奉怀坊间异动的情况,的确是……是皇姐指使的。”
皇帝揉太阳穴的动作一停,冷冷抬眼:“长欢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拿起旁边的凉茶润喉,“煽动那些学生胡闹不够,还要把事情闹大,都已经死了个曾季安和曾君诚,她到底还想怎样,叫朕把老六从西昌接回来,直接传位吗?”
宁容左敛眸:“父皇别生气,大姐迟早会明白的。”
皇帝眼中微显精光,古怪的反问:“明白什么?明白皇位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