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完璧身子素来孱弱,所以基本不出屋子,最多就是独自在房内弹琴绘画解闷,正好刚下完雨,外面空气澄净,窗子便没有关。
半合半开的窗框里,骆完璧仍是那件初识时的白色纱裙,她体态轻盈,面容绝美,气质宛若银河仙女般出尘飘逸,静坐在长阙琴前,刚要抚弦,却像是想起来什么,微一转头。
百里没走,与那日一样岿然不动,黑衣将他混入长夜里难分难辨,若不是面上那半块银制面遮,怕是还发觉不了。
骆完璧愣了愣。
那日初见,她惊愕于百里的容貌,恍惚便没有怪罪他的无礼,今日再来,骆完璧的心里便有些不快,这样攀人家墙头,偷窥女子卧房实在是不雅。
她敛了笑意,比起方才的清美多了一丝冷艳,起身,走向窗子,所有的动作在黑夜明月之下,都被刻意放大,一帧一帧犹如泼墨绝世的名画,非天神之手不能描绘。
把住那窗户,她刚要合上,迎面却悄然扑起一阵冷风,骆完璧抬头,发现那窗扇被一双修长的手拦住了,原是百里不知何时来到了院中,正站在窗外。
骆完璧一惊,拢着衣服匆忙后退两步,纱裙飞舞如天上云雾。
百里的半张脸毫无表情,那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眼珠如结了霜的石头,微一转动,看向那架长阙琴。
骆完璧久居阁内,被这诡异的架势给骇住了,目光随着他看过去,声音清淡动听:“公子是为这长阙琴来的?”
百里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仿佛是浓云中的铃铛轻响,忽远忽近,牵引着自己的意识飞奔在一片陌生的领域,他终于摇了下头。
他这一摇头,骆完璧更加紧张了,本就苍白的脸颊血色更加稀薄,她小心翼翼的往后又退了几步,圆润的胸口起伏的厉害,一双柔荑纤手抚在上头,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百里还没有意识到他吓到了人家,眼神‘唰’的又甩了过去,如刀子般凌迟着骆完璧吞吐出来的生机,他冰冷道:“会弹高山流水吗?”
骆完璧眼睛轻眨,睫毛忽闪忽闪的,不安的点了下头:“公子要听?”
百里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来,分毫不差的掷在屋内的那张花桌之上,语气淡漠:“有劳。”
骆完璧放下双手,转头看了一眼那个钱袋儿,忽的一笑,面容如昙花绽放般清美,她走过去拿起来递回给百里:“我非花楼中的风尘女子,不过是一曲高山流水,不必付钱。”
百里被她一双亮如明月的眸子看的不自在,只得从窗子内伸手取回那个钱袋,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骆完璧的掌心,却发现她的温度比自己还寒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