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人回答,只是几秒后有敲木鱼的声音传来。
江淮伸手去推,随着那腐朽的长吱声,门分左右,露出来的屋内的陈设样式简单且做工粗糙,中间立着一尊佛龛,一位灰衣女子正跪在那蒲团上,有规律的敲着木鱼。
她背身笔直修长,冗长的乌发用木钗子挽着利落的发髻,听到开门声也不回头,只停下手中敲击的动作,道:“给御侍大人请安。”
江淮站在门槛外,挡住那为数不多的阳关:“过得可还好?”
女子淡淡道:“心如止水。”
“那便好。”江淮点头道,“我从广邳回来,诸事繁多,小半年才得空来看你一眼,你不要介意。”
女子轻笑:“大人说这话便是折煞我了,当年若没有大人相救,想必我早已经是那梁下一鬼,和腹里的孩子共赴黄泉了。”
江淮眼底悠长,回忆起那个冷彻骨的午后:“听你这声音,当年那条白绫并没有伤到你的嗓子,还能唱吗?”
女子道:“能唱不能唱都封嗓了,大人要听,找别的班子吧。”
江淮云淡风轻道:“无妨,我又不是什么老戏迷。”微敛笑容,“说吧,你托人叫我来这善缘寺,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女子瞥眼左边床榻,道:“当年托大人洪福,这两个孩子才得以见到这斑斓天下,只是寺庙清苦又太禁锢,我可以待一辈子,但不能对不起这两个孩子,上一辈的罪孽,与孩子们无关。”
上一辈的罪孽,与孩子们无关。
江淮闻此言一怔,不知不觉被戳的心情复杂,沉默片刻,走进去屋内的床前,瞧着那两个熟睡的孩子,看上去只有一两岁。
“龙凤胎?”
瞧着那两个孩子的可爱睡颜,江淮的目光逐渐柔和,转头看着那跪在佛龛前的女子,她侧颜弧度极美,一双眼沉静如死水。
“是双生胎,两个男孩儿。”女子道,“裹蓝褥子的是哥哥。”
江淮俯身将那哥哥抱起来,又看了一眼弟弟,蹙眉道:“小儿子面色不太好,中态发虚,是不是生病了?”
女子声音垂下去:“大人不知,弟弟一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前半年好悬高烧被阎王爷带走,好容易才挺过来。”
江淮闻言,怅然轻叹道:“苦命的孩子。”
女子道:“就算秦凉是个畜生,但这两个孩子到底无辜,佛寺虽然安静无人打扰,可毕竟不是一个适合成长学习的好环境,大人家产如山官高如云,想必养两个孩子不是问题,那就麻烦大人了。”
江淮平静道:“这当然不是问题,只是你舍得吗?”
女子轻应:“只要他们平安健康,我就舍得。”微微转头过来,那狭长的单眼皮透着冷淡的娇媚,“只是……别叫他们知道,自己的亲娘只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江淮闻言微蹙眉:“没人作践你,是你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