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学也旁边那位孔老先生,安稳坐着,此时开口道:“陈小姐要在湖南办药厂,不知道是要生产什么西药?”
陈殊望向项先生,只见他微微摇头,便笑道:“具体什么药我也不晓得,得问项先生。总之,我只负责出钱出资金,其余的都交给项先生。”
孔老先生夹了一筷子鱼肉,笑:“这湘菜鱼,与寻常杭帮菜不同,辣得人下不去筷子,只怕陈小姐吃不惯这湖南的鱼。”
听他的语气,似乎来着不善。
陈殊不以为意,倒了杯茶水,夹了一筷子的鱼肉往里边涮了涮,笑:“湖南的鱼再辣,我这样涮过了,小孩子都能下口的。倒是老先生,您这样的年纪,不好多吃这样太辣的菜。”
陈殊的这番话,绵里藏针。孔老先生笑笑:“我是人越老,越爱吃辣。叫我不吃辣,哪有什么滋味儿呢?”
连学也此时出来打圆场:“老先生是湖南人,去了南京几十年,还是爱吃家乡风味儿。人都说鲈鱼之思,只怕在老先生这里,也是同理。”
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儿,那位孔老先生更是明里暗里打听陈殊在美国究竟做的什么生意,陈殊本来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这种态度,反而让她觉得十分冒犯,统统打太极,一推二五六,什么都没说。
甚至于,来湖南办什么药厂,办什么规模,也没有说实话。
吃过了饭,项先生同陈殊上了车,回酒店。陈殊问:“那个孔老先生是什么来历?我看他似乎对我们药厂很有兴趣的。”
项先生喝了一点酒,面色有些发红:“这位孔老先生,与当今那位沈夫人有些关系。沈夫人的二姐便是他家的儿媳,来头不小,他来,我们就只能招呼着,不敢怠慢。”
当今沈夫人,自然是那位委员长的夫人了,陈殊了然:“原来是皇亲国戚!只是我们这个药厂机密性甚高,不能同这样的人合伙。不,准确的说,是不准备与国内任何人合伙的。”
项先生点头,只是有些为难:“这个孔老先生,只怕不好打发!”
又拿出来来几个地址,同陈殊商量,哪里地价便宜,交通方便,合适建厂。
车窗外人影一晃而过,虽然已经过去五年,陈殊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忙叫司机停了车,匆忙推门下去。
往回走了几步路,就见李纵云一身挺括的呢子军装,站在门口同一位军官告别,大约站了有好一会儿了,肩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项先生追了出来,问:“什么事?”抬头,见李纵云站在那边,笑:“原来是遇见故人了!”
项先生知趣,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那我就先回去了!”
陈殊笑着点点头:“好,明天我们直接去工厂看一看,缺少的建筑、厂房,都要赶紧修起来,抓紧时间才好。顺便还要发封电报,催一催杜均,设备也不能拖。”
项先生点头,一一答应了,便上了车子,回去酒店。
陈殊就站在那里,见他依旧说着话,掏出一支烟出来,点上了,拿在手里。陈殊笑,这就是很不耐烦的意思了,不晓得那位军官同他说了什么,竟然惹得他这样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