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白站起来,直截了当:“深夜前来,打扰了。我有一位友人,被洪老板请来府上,我是来接她的。还请洪老板请她出来,我好接她回去。”
洪爷诧异,往往楼上,大门闭着,他换上笑:“是梦柯先生?”
傅秋白重复:“是陈殊小姐!”
陈殊被请下楼,瞧见一身军装的傅秋白,那背影像极了李纵云。她走过去:“谢谢!”
洪爷亲自送了人出去,一边笑着赔罪:“不知傅司令同梦柯先生竟然是相识,梦柯先生何不早说,我实在是冒昧了,冒昧了。”
陈殊不答话,临上车前,傅秋白道:“的确是很冒昧,深夜邀请一个女孩子到家里来,我想洪老板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做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倒时候,万一擦枪走火,反而不美,您说呢?”
洪爷连连点头:“是是是,绝不会有下一次了。”
说罢,叫士兵整队,上了汽车。
毫无疑问,是傅佩君回去通报的消息,只是陈殊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傅先生,非常感谢你。”
傅秋白笑:“保护市民的安全,是军人的职责。”说着望向陈殊,带着询问:“梦柯先生?”
那篇《大国崛起》傅秋白自然是读过的,他从国外留洋回来的,看了陈殊的书,感悟更深,今日知道陈殊就是梦柯,自然是无法不震惊的。
陈殊没有否认:“是,梦柯!”
傅秋白默念两声:“梦柯,梦柯,为什么取这个笔名?梦里烂柯的意思么?”
到乡翻似烂柯人,陈殊来到民国,就好像误入深山的晋人王质一般,如入梦中。陈殊轻轻回答:“嗯,是取到乡翻似烂柯人之意。”
傅秋白又问:“青帮为什么找你麻烦?”
陈殊如实说了,帮了这样的忙,没道理瞒着人家:“固本肥皂厂,我是大股东,他想入股,我不肯,便想叫我让步。”
固本肥皂厂,傅秋白知道,那是第一家中国人开设的肥皂厂,他瞧着陈殊,路边的路灯明明灭灭,照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那些昏黄的路灯灯光,此刻在傅秋白眼里,叫他想起小时候过年时的漫天烟花。
傅秋白道:“那天佩君回来说,你告诉她,群众是盲目的!”
这这样为了信仰流血牺牲的苏维埃党人面前,陈殊自觉自己那样的夸夸其谈,实在惭愧,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是,我认为群众的确是盲目的,至少现阶段的中国如此。他们需要人把他们组织起来,譬如贵党。”
傅秋白笑笑,他的笑总是很轻,不笑的时候也仿佛带着笑一般:“是,组织是很重要的。”
到了工厂,傅秋白下车送陈殊,站定了,见陈殊头上沾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飞絮,轻轻替她摘了。
陈殊仿若受了惊,后退一步。傅秋白笑笑,他人生得极瘦,路灯把他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线,他开口:“陈殊,我很感谢这个晚上,叫我知道你这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