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以东的海面上,帆影重重,上百艘巨舰和四五百兵船仿佛从天而降,五万余北伐宋军从定海入甬江,浩浩荡荡西行,很快便兵临城下。
薛塔剌海在宋军距离二十里时才得到消息,连忙下令全城戒严。望着城外遮天蔽日的帆影,不由升起一股绝望的感觉。
从辰至午,宋军一直在集结,城东方向,一队队的兵马从船上下来,旷野上有序的铺满了成片的红色。庆元城里只有七八千人马,还以新附军为主,薛塔剌海不敢贸然的出兵,匆匆派出人马向杭州告急。好在城防已经做了加固,略微能增加一点安全感,城东面新筑的土墙和几道壕沟总还能挡得住一时。
“庆元,咱老子又回来了!”
胡隶骑在一匹高大的北地马上,望向庆元城头,心中发出感慨。庆元是他仕途的起点,也是他一切荣光的起点,当年他在知府赵孟传手下从一个小小的快班衙役做起,做到昌国巡检,那时候大约觉得能升到县尉、升到三县都巡检、升到庆元府都监已经是最大的追求了,做梦都不敢想自己哪一天能够成为偌大一个庆元府的主人。
德佑二年的夏天,这个不敢想象的梦想实现过一次,他与徒弟张镝曾攻下庆元。但后来,敌强我弱,又不得不放弃城池迁民入海。
这次来,总不用再放弃了,要把庆元稳稳的拿在手上,而且胡隶的目标还远不止一个庆元府,绍兴、杭州以至于整个浙东才是他的野望。
“炮击攻城!”
中军旗号指挥下,江面上炮舰调整方位,数百门火炮依次向着庆元东城发出怒吼。
城头上砖石土块四处飞溅,守兵们伏低了身子不敢抬头,被炮弹集中轰击的东南一角很快就坍塌了大片墙体,不过薛塔剌海提前有备,墙内还有一堵墙。原本募集来的民夫们被驱赶着紧急抢修破损的城墙,身前有炮火威胁,身后有刀枪逼迫,没办法,只能瑟瑟缩缩硬着头皮去修筑。
“大哥,怎么办?”一名年轻的民夫有些焦急的向边上的“工头”询问。
“别急,按原计划!”
戴曾伯压一压头上的破草帽,指示身旁的弟兄们稍安勿躁。
计划中的时间是正午,到时府衙方向会有信号,城内外一起行动。
庆元府衙,也是一片人喊马嘶的忙碌景象。
薛塔剌海披挂上马,已经赶往直接遭到攻击的城东方向,总管朱益孙留守衙门。由于戒严,衙门中的所有文吏也都不准出门,焦躁不安的在吏房中等待消息。
快到晌午,户曹的陆臻白起身离开了桌子,往后院茅厕方向走,顺带瞧了一眼院中的日晷,指针的影子缩成短短一节,正对着午时。
从茅房里悄然闪到北墙跟下,陆臻白找到了那两个熟悉的大瓦罐,掀开其中一个盖子,熟练的拉出一条长长的引线,接着又吃力的把另一个大陶罐往几十步外挪了挪,靠近衙门围墙一侧上锁的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