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提灯走近,看到了碑上铭文,也看清了陌生少女的容颜。
眉目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只道缘分玄妙,初见如亲。
她们说起与墓主的缘分,清河记得雪夫人赠玉做赌,是少见的凛冽女子。
夫人讲了雪姬小时候的故事,敢爱敢恨,脾气火辣得天都包不住。
“她来我家的时候,比你稍大一点。在我家住了一两年,处处看我儿子不顺眼。”
清河越听越不明白:“她害你儿子娶了只老母鸡?!你不生气吗?”
“我儿子啊,就是个孽障。有人教训他,我反倒开心得很。”
“那我懂了,爷爷也总说我欠揍,可是每次别人真要打我,都是他上去挡。”
“噗,我儿子要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咦,夫人的儿子很不懂事吗?”
“我儿子啊……”
这位夫人终于可以像寻常母亲一样说自己的儿子,从出生到现在。
哭声很响亮,吃奶像打仗,不尿床不舒爽,三四岁就会调戏小姑娘。
经常打人也经常被人打,到处认小弟也到处惹祸,不服管更不服打。
喜欢读书也喜欢舞刀弄枪,一年换三个教书师父,还嫌师父没本事。
“后来家里出了变故,他外公没了,舅舅也没了,父亲又不在。我一个人拉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他才这么一点高,那么小小的人啊,说要保护我。我就想着绝不能死,得把他养大。我盼着他长大,等着他长大,他终于长大了……”
他终于长大了,母亲却成了累赘,成了耻辱,成了他最想抹去的污点。
她只有一颗心,曾经全部给予长子的爱,在幼子相继出生后分成四份,嫪毐和幼子占去三份,长子独剩一份。
“别人继父继子能一家欢喜,可是我家不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一定是你们家家大业大,我家啥也没有,就没人跟我抢东西。”
“是啊,家大业大,麻烦也大,本事小了也撑不起这么大一个家。”
“那你们现在谁掌家?”
“他,他做得很好,也只有他才能做好。”
母亲很骄傲,纵然长子夺去她所有,处死幼子,车裂嫪毐,逼杀吕不韦,留她独自衰老。
“他比我有本事,我当不好家,只会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