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疾一听“一夜白头”,心道元奎恐怕身世坎坷,谁说只有红颜才命苦的?果然秋鹰接着说道:“九曜宫的老宗主夫妇共育有一女两子,大姑娘是亲生的,后头那两个是收养的徒弟。这三个孩子里头,大姑娘行一,行二的就是就是元宗主了。三个师姐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只可惜最小的那个包藏祸心,背着人戕害了老宗主夫妇,叛出了师门。一夜之间三个至亲之人死的死、散的散,据说元宗主第二天头发就白了。”
这不就等于是养父母被养兄弟杀了吗?简直骇人听闻。吴疾回想了一下元奎那满头银丝,登时觉得很是凄凉,“他师弟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不得而知了。此事过后,那些知道内情的也不愿开口。”
“那老宗主的亲女儿呢?算辈分也是元宗主的大师姐吧,她是怎么说的?”
秋鹰摇摇头,“那位大姑娘去世得早,十来年前就不在了。”
吴疾怔了怔,不禁道:“……这一家子命也太苦了。”虽然山门并非血缘继承制,但九曜宫的老宗主也算是自此血脉断绝了。气氛有些沉重,吴疾便转移话题道:“我刚才看到这亭子上头写了好几行字,那里头说的是什么?”
秋鹰闻言,后退一步抬头看了看亭盖,“哦,是这个啊。这亭子是在逢龙陵劳作的百姓修的,上头写的也是他们自个儿唱着玩的顺口溜,当地人都会背。”
吴疾问:“那你会背吗?”
秋鹰说:“当然会。‘元龙陵上元龙殿,回龙峡下回龙涧’,这说的是咱们首陵宝殿,和回龙陵里锻剑的龙火涧。后一句是‘骊龙蒸玉露,蛰龙任浮潜’,说的是骊龙陵的汤泉,还有用来洗剑的蛰龙陵寒潭。”
吴疾也走出亭子外头往上看,顺着往下一读,奇道:“畏龙止儿啼,骇龙疼闺女?这又是什么意思?”
秋鹰道:“畏龙陵是圈妖魔奇兽的地方,也是佩剑弟子的猎场。过去人常说贴着畏龙陵的边溜过去,能听见几百种不重样的鬼哭狼嚎,小儿夜啼时说一句‘再哭就把你扔到畏龙陵’,立等见效。骇龙陵是大山套小山,小山上有个龙女石,形如美人指路,所以百姓传说这是龙母抱着龙闺女。”
吴疾听得乐了,“那这一条呢?‘逢龙咬风雷,钵龙洗青天’?”
秋鹰笑着说:“吴姑娘跟我来,一看便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凉亭。这凉亭建在高处,他二人降落的时候阵仗就不小,底下的茶农老远就已经看见了,这时见他们出来,纷纷冲他们挥手致意。
凉亭脚下最近的是一块红色茶田,秋鹰上前问了那茶农几句,拿了一包茶饼回来,第给吴疾道:“吴姑娘收好,这是刚下来的红龙。没有礼盒,不过茶叶是上好的。”
所谓茶饼称作“团”,说的是茶叶多会被压成镂着各种漂亮的花纹的茶饼,例如压凤凰图的就是“团凤”,压龙图的就是“团龙”。十三龙陵只压龙图,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吴疾手里这块红色茶饼,色泽釉亮,饼面上压出了一只怒龙头,拿在手里不去细闻,都有若有若无的温香钻上鼻子。她要茶叶的动机不纯,兴致勃勃问:“红龙也能当烟丝用吗?”
秋鹰道:“红龙嗅来甘甜,烧起来反倒极苦,做烟丝要比小团龙辛辣,是以常常混着白龙清口。”
“也是直接填进烟斗里就能抽了吗?”
“是啊。吴姑娘是要拿这茶赠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