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笑了笑,低声道“回先生的话,这赋花楼常有文人墨客来吃酒玩乐,于是便有许多怀才不遇的学子来此将提前作好的文章当众念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文士有些狐疑,不太相信,道“我去试试他们。” 小厮点点头,文士站起身来,微笑着走到了那桌学子身边,问道“麾下行人风雨会, 赵高朝朝昧平生。” 江柳从楼上往下走来,正瞧见了这一幕,虽是见怪不怪,却还是想看个热闹,便驻足于此。孟繁锐几步走到他前头,微微蹙眉,转头看他,道“还不快走,再耽搁就半夜三更了” 江柳不敢直言拒绝,便识相的软言道“师父,让弟子看看,看完原委就去,今儿多练半个时辰还不行么。” 孟繁锐惯常的软硬不吃,但也要分是对谁,江柳可是他宝贝徒弟,既然他如此乖觉,做师父的也要懂事嘛。 孟繁锐没说什么,便在一旁让江柳看个够。 再说那一桌子的童生,听了中年文士的句子,不由得纷纷怔住,竟然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你,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们牡丹诗社的酒局来”一个年纪尚轻的小童生道。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周名坤字涉江,号玉壶居士,籍籍无名之辈,还未请教各位姓甚名谁” 这些童生都是凤阳府本地人,一听中年文士的口音就知道他是外地来的,又是字又是号却都没人听说过,心里便将他当成个过路的文人而已。 孟繁锐问道“玉壶还有人取这玩意为号看来是个贪恋钱财的假道德。” 江柳摇摇头,翻了个白眼,道“那是唐代诗人少伯先生的名句,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位先生的号便取自这一句,是以说明自己清廉正直的意思。”他微微顿了顿,道“看来这位先生要么是身居要职,以此来警醒自己,要么是身处飓风之中,却不甘愿,再么,就是个伪君子。” 一个名号就能联想出这么多东西孟繁锐懒得去思考这些,却也觉得有趣,竟然也兴致勃勃的看下去。 “既然是无名之辈,何来对我们有此一问” “简直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周坤笑了笑,摇摇头,对身边的小厮道“你赢了。” 小厮拱手笑笑,道“先生承让。” 周坤摇头,打算离去,却听身后又传来尖酸刻薄的挑衅来。 “穿身直缀便以为自己是读书人了” “哼谁说不是呢咱们再怎么说也是童生了,却不知这老家伙是哪门子的读书人” 江柳微微蹙眉,紧接着,迈步上前,道“左公朝怒长相守,桂树东风重看灯。” 咦 周坤略有些惊讶,转头看向江柳,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小少年,不由得有些惊讶,笑问道“你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句子么” 江柳冷哼一声,道“小爷我还不屑如此作假”说着,转眸看向那桌子童生,道“你们这些人,仗着人多欺负外乡人,言语刻薄尖酸,如此就算是读书人了小爷我不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说着,一脚踹翻了椅子一把。 周坤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小声笑道“这个小兄弟,倒是落拓的。” 小厮连忙去搀扶他,道“先生,咱们快躲开吧。” 周坤摆摆手道“不可不可,他为我出头,我怎能此时离去。”说着,他竟然抄手拿起一旁的一把长椅,一身的深蓝色直缀长衫,这个一身文气的中年人,竟然冲了上去。 长衫绊在他两腿之间,他不由得迈不动步子,跌跌撞撞的站到了江柳身边,道“你们有辱斯文” 江柳回头去看他一时无语,究竟是谁有辱斯文啊。 那七八个人一见这情景,纷纷站起身来,为首之人喊道“我牡丹诗社社员七十五人你们别当我们好欺负” 江柳轻哼一声,道“最烦你们这样儿的,脸贴脸吵个把时辰也不动手”说着,抬手就去掀桌子。 一旁的伙计一看情势不对,赶紧去找蝶舞。 “乒乒乓乓,叮叮咣咣”好好儿的瓷盘瓷碗碎了一地,菜汁酒饭撒的到处都是。 那七八人哪能容江柳一个小孩子如此造次,撸起袖子便冲了上来。 周坤不肯让江柳挨揍,双手抱着长椅坐面,用椅子腿儿将那些人隔开“小兄弟,跑啊” 江柳怒道“武阳给爷上” 孟繁锐好心提醒道“你将武阳留在楼上了。” 江柳舔舔嘴唇,道“师父” 孟繁锐咧嘴一笑“如此你可看出来,有一身好功夫有多么重要了么” 周坤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顶了半刻也没有,就被人推倒在地了。 江柳连连点头,拉着孟繁锐的袖子道“徒儿知道了,知道了。” 孟繁锐满意的一笑,抬腿一踢,迎面过来的两个书生就被踢飞了,孟繁锐不疾不徐的道“就你小子这样的惹祸精,若不学一身好功夫,早晚被人乱拳打死。” 江柳过去和小厮一起拉起了周坤,询问道“周先生伤了没” 周坤笑着道“诶呀,多年不动筋骨,老骨头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年轻那会儿,这几个人哪是我的对手” 江柳不屑的撇撇嘴,嗤笑道“你就吹吧,看你让人家打的,若非我这便宜师父在,今儿小爷就也栽了。” 周坤笑问“小兄弟,你叫个什么名儿啊今儿看起来是不方便了,来日我好去拜访你啊。” 江柳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称玉面小旋风呐我是来这儿游玩的,你若是找就来赋花楼找我吧。” 周坤拱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玉面小旋风。” 江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问道“怎么,你还听过这名号” 周坤点点头,认真的道“妙手书生的话本儿,我也看过几本。” “哈哈哈哈”江柳实在是太喜欢这个老文士了,拍着周坤的肩膀道“果然是同道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