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想说国库里也许远远不只是现在这个存款,在这之前的每次救灾,已经被下面的官员私吞了不知道多少,更不用说平日里王公朝臣们的贪污受贿和公款私用。
真想让国库充盈起来的话,就该在整治朝廷清正之风上多下点工夫,而不是用灾民的性命来省钱。
但他其实并不是不了解建兴帝,知道这话不能在这种时候当着建兴帝的面说,否则建兴帝非得大发雷霆不可。
建兴帝继续道:“还有,从一开始这些灾民的流蹿,就是你自己的责任。在奉平郡的灾民数日之内病死上千人,据说是因为发放给他们的那批药材有问题,你倒是说说看这是这么回事?”
太子抬起头:“儿臣确实有监管不力的责任,但关于这批药材被动过手脚的事情,儿臣正要向父皇禀报。”
太子让人把当时的那批药材抬了上来,其中就包括被染过颜色的那些木苍子。他当着众朝臣的面,洗掉了木苍子上面的染色,然后呈给建兴帝过目。
“如父皇所见,在奉平郡发放出去的这批药材,都是经过染色造假的。用来冒充的药材药性猛烈,带有大毒,所以才导致了灾民服药之后大批死亡。”
他又吩咐下去,带了四个人上来,正是白河县县令和王记药铺的掌柜伙计。
“儿臣已经查出,偷换掉药材的就是这三人,白河县一家药铺里的掌柜和伙计。他们是受了白河县县令的威逼利诱,而白河县县令也并非主谋者,他已经招供,指使他的人是他的直属上级,右安郡郡守,贾化。”
益王在刚才那批假药材抬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眉头微跳,这时更是变了脸色。
他在交代贾化此事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该灭口的人一用完马上就要灭口。怎么居然还是被太子带了这么多人上来?
贾化其实也是冤枉。他的确是按益王说的派了人去杀白河县县令和药铺的人灭口,但为了掩人耳目,总要寻找适当的时机,不可能说杀就杀,结果跟谢渊渟的人比起来,还是慢了一步。现在那些杀手们早就不知道被扔在哪条臭水沟里喂老鼠了。
“贾化?”
建兴帝皱起了眉。他对这个贾化有点印象,隐约记得是德贵妃的侄子,益王妃的兄长。贾家在朝中为官者众多,贾化能当上这个右安郡郡守,一大半还是靠着贾家的关系的。
益王急忙上前一步:“父皇,贾化是儿臣的内兄,儿臣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他绝不是能做出这般草菅人命之事的人。这白河县县令是贾化的下级,也许跟贾化有素有旧怨,这时趁机诽谤陷害于他。如果没有其他证据的话,单凭这一人的说词,不足为信。”
建兴帝看了看下面:“贾化人呢?没把他也带来?”
太子沉声道:“儿臣无能,派人去右安郡捉拿贾化的时候,去迟了一步,他已经卷了府中所有的金银细软,独自一人潜逃了,现在还没有被追到。”
益王脸色骤变:“不可能!”
太子就算逼出了白河县县令的供词,只凭这一个人证,还远远不够给贾化定罪,而且还有贾家和德贵妃镇西侯这一派的人给他疏通,就算是最后让他安然无恙地脱罪,也不是没有可能。
贾化肯定知道这一点,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逃跑。他这一跑,岂不是板上钉钉的畏罪潜逃,坐实了他的罪名?
太子淡淡道:“贾化虽然逃了,但他的亲眷和府里的下人还在,不少人都知道此事,住在贾府旁边的百姓,也有人亲眼看到过他半夜里收拾包裹乘坐马车悄悄离开。儿臣已经将这些目击者都带来了京都,父皇一问便知。”
这次传上大殿的足有十几个人。贾化的妻妾儿女哭天抢地,控诉贾化丢下一家妻儿老小逃跑,贾府里的下人和住在贾府边上的百姓,则是都说见到了贾化半夜里带着大包小包,偷偷摸摸地离开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