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
听见魏无忌的话,庄渊倒也不意外,更没有失落。
“君侯是否以为,我言抗秦,只是儿戏?”
魏无忌摇头:“不,阁下身为鬼谷弟子,一言一行岂会儿戏,只是我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即便有心抗秦,也无力为之啊。”
庄渊盯着魏无忌,见其神色黯然,目中尽是英雄落寞,并不像是口头上的推辞。
很显然,如今沉迷酒色,荒废自身的魏无忌,似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叱咤风云的信陵君了。
历史上,如信陵君这般的人物数见不鲜,说可惜倒也没什么可惜。
不过庄渊这次可是带着目的来的,而且从刚才的对话中,他也能捕捉到对方心中还残留一点火星,虽然微弱不堪,但没有彻底熄灭。
倒也算不上还没有机会……
庄渊喝了两口酒,并没有着急忙慌的展开所谓的劝说,而是吃着梅子,看着亭外的池水,倒映着蔚蓝的天空。
魏无忌也没有催促或者驱赶,他咳嗽几下,也捏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
“酸吗?”庄渊问。
魏无忌点头:“咳咳……有点,去年的梅子倒是没这么酸。”
“你多少钱买的?”
“呃,这个嘛……咳咳,应该是五钱左右?”
“我这梅子一钱。”
“咳咳!咳咳!”魏无忌猛咳几声,不过这一次是被呛到的,“一、一钱的梅子?!”
庄渊理所当然道:“嘿嘿,你要是愿意再焕发新春,干最后一把,到时候别说五钱的梅子,五十钱我都买给你。”
魏无忌将梅核往水里一吐,抓起之前被庄渊喝过的酒坛,也往嘴里灌了一口。
“呼~这酒倒是还不错。”魏无忌吐出一口酒气,脸颊也隐隐开始发红。
见庄渊又不说话,魏无忌觉得有些意思。
他自从沉迷酒色后,也逐渐减少了跟外界的接触,很多年都没见过什么客人了。
身为四君子之一,他麾下门客众多,要论有意思的人其实不少。
但庄渊依旧很独特,对方跟一般的市井狂徒不一样,跟斗鸡遛狗之辈也不同,身上自带一种贵气,显然出身高贵不是凡俗。
但偏偏又有些不拘一格,特别自由洒脱。
要说最不一样的,在魏无忌看来,庄渊似乎是个灵魂与这个时代其他人迥异的人,跟他这辈子所见过的市井尘民,王侯贵族都不同。
当然,这只是一种直觉,并没有什么证据。
魏无忌想了想,打算开口给庄渊介绍一些人,虽然他已经无力抗秦了,但对方既然有这个想法,他也可以给些人脉。
毕竟要说别的他不一定擅长,抗秦那他可太有经验了。
可还没等魏无忌开口,庄渊那边忽然手在桌面有节奏的打起了拍子。
“君不见兮漳水寒,朱亥奋椎兮震函关!昔执虎符兮驰六国,崤山堕日兮楚纛丹;佩长铗兮陆离,冠切云兮崔嵬;岂无犀甲兮拭霜刃?岂无魏阙鼓鼙兮崩河山?”
富有韵律节奏的诗歌,从庄渊的口中郎朗吟诵而出。
魏无忌神情一变,他自然听出了这是楚风诗歌,但这并不是重点,而是这首诗歌是在说他当年合纵抗秦的事迹。
庄渊拎起酒坛,踱步到亭边观水,调子骤然低沉,充满了诘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