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晋升
一回宫,上官溱就收到了皇帝晋升她为修仪的旨意。<1既是作为她在秋猎中受惊的补偿和安抚,也是作为她救了七公主的嘉奖。上官溱却并不觉得多高兴。
并且随着份位的晋升,上官溱也被安排了新住处一一绫绮殿。当时得知要搬到绫绮殿时,姚喜知是满脸震惊。但细想,似乎也确实无他处可去。
如今四妃分居三殿,冯贵妃在承欢殿,崔淑妃在绫绮殿,德妃、贤妃共住还周殿。
其中承欢殿和绫绮殿除了两位妃位的娘子,还各有两个嫔分住两殿的侧殿,形成一个主位加几个次位的格局。
还是几日后的望日上官溱去立政殿朝拜皇后余从筠时,从闲聊中才得知,原来让她去绫绮殿是冯贵妃的提议。
说是承欢殿年幼的公主皇子颇多,怕显得太吵闹,而还周殿两位多少都上了些年纪,可能合不到一处。
绫绮殿的崔淑妃与上官溱年龄最为相近,又都是爱琴曲之人,志趣相投,倒不如做个伴儿。恰巧绫绮殿还有空着的侧殿,是环境清雅之所,安排给上官溱正好冯秋水如此说,余从筠倒也挑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便依她说的安排了。等搬离仙居殿时,宫闱局和尚寝局的人都来帮忙收整理东西。伴随他们步履匆匆的身影,屋子逐渐空荡下来。
上官溱还有几分不舍,携着姚喜知的手感叹:“当初来时,我还觉这屋子破败,又是和岳芸雁同住,对这里百般嫌弃。没想到如今要去绫绮殿,或还时常见着那崔淑妃,又觉得甚至还不如这处。”
姚喜知垂眸,目光又缓缓移向岳芸雁的屋阁--如今那边已经彻底空了下来,与上官溱这边的人来人往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孤零零的,或许是在等待下一位风尘仆仆的住客。或许它也已经见证过无数场这样的迎来送往。雪团儿不知去了哪儿,秋风卷下一片枯败的树叶,似乎也带走了最后一丝生气。
那日上官溱见岳芸雁什么不肯说,又询问彩云。彩云多次欲言又止,甚至目光穿过人群投向了姚喜知,姚喜知努力用眼神劝说,她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和她家娘子一般沉默赴死。是收到了冯贵妃的胁迫吗?还是向她们家中允诺了什么好处?而按岳芸雁说的意思,其实她和上官溱不对付,也皆是受冯贵妃和高正德的授意?
姚喜知无从得知,却隐隐在彩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也不过是跟着上官溱选择的路,不能回头。而上官溱被老爷和夫人指引着方向。
…那老爷和夫人呢?
到底要走到哪一步,坐到哪一个位置,才能真正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呢?
姚喜知进宫以来,头一次生出如此悲伤的情绪。却只回握住上官溱的手,双眼认真地看着上官溱,浅笑道:“没事,不管去哪儿,都有我陪着你呢。”
仙居殿中的几个美人前来送行,姚喜知后退两步和翠樨并肩而立,看着前方上官溱挤出笑去应酬。
也不知道那几个美人的笑中有多少真心,不过她大概是知道上官溱的笑全是敷衍一-如今,臻臻也已经习惯做这些敷衍的表情了。大
姚喜知跟着上官溱去绫绮殿见过崔雪枝时,绫绮殿中的另外两个妃子也在,分别是杜明静杜昭仪和谢莹谢昭容。
这两位虽然姚喜知平日里接触不多,但跟着上官溱出入筵席和日常来往,也是打过照面。
杜明静算是宫里的老人,如今刚过不惑,是个老好人的性子,膝下有位四公主,已经出嫁。
而谢莹年轻一些,只比崔雪枝大不了几岁,同样有个女儿,年仅十岁的九公主,现下未在她身边,想来这个时辰应当是在习艺院受习。上官溱屈膝行礼,与她们一一问好。
谢莹没说话,只颔首应了下,眼神里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见崔雪枝久久没叫起,杜明静倒是热情地过来将她扶起,笑着道:“这绫绮殿总算来了新人,还是个这般的可人儿,以后这院中更能热热闹闹的。”上官溱顺势站起:“日后还要劳烦杜昭仪多多照拂。”好在崔雪枝也没再挑刺生出什么事端,甚至还破天荒说了几句闲话。话里话外是意思上官溱在猎场反将岳芸雁一军的事令她有些痛快,早瞧不惯岳芸雁一进宫就去巴结冯贵妃。
起初谢莹和杜明静还捧她的场偶尔附和,等她后面说得越发激动,连骂了几句冯贵妃冷血心肠、不堪为伍的话,却见没人敢应她的话,顿时觉得有些没趣睨着上官溱道:“下去吧,看着就烦。”
上官溱舒一口气:“妾告退。”
这才带着姚喜知她们去到新住处。
绫绮殿主殿是崔淑妃,两位嫔住在东西侧殿,分给上官溱的是院子后边的一个偏殿,名为同光阁。
这偏殿离主殿隔了好一段距离,需得穿过一段长长的回廊,又被半个小花园将前后隔开,让这儿更像是个独立的小院落了。虽是离主殿宫门口远了些出行不便,但姚喜知逛了一圈,发现不远处还有个荒废了的小门,打理打理收拾出来,日常出行也还能使用。听说是本来这一片是赏景的后院,后来先帝妃嫔众多,才改成了住所,因此显得偏远了些。
当今圣上即位后独宠冯贵妃,嫔妃相对少了些,这里便空了下来,一直没住人。
看着荒凉,但对于姚喜知和上官溱倒是正好,尤其是主位是崔淑妃这般能挑事的人,正好落得个清净。
而同光阁除了位置极佳,占地也颇为宽敞,单是主屋就比霁雨阁大了两三倍有余,再算上外头的院子与下人们的住处,几乎快赶得上仙居殿宽阔。主屋推门而入便是明亮的厅堂,右侧是会客或闲聚的侧室,里头摆着软榻躺椅和香木茶案,左侧的里间是寝居。屋中一应陈设俱是焕然一新,显然是用心提前做了功夫。
主屋侧边照例设了间耳房,可供丫鬟守夜或白日候着主子吩咐,平日里一些杂物都可以归置在此处。
院中的人员分配也有了些不同,除了贴身侍女,如今是各个主子都有专门负责的粗使宫人,不必再像仙居殿时与他人共用院中的粗实丫鬟和太监。几人刚到坐下没多久,尚宫局的女官便领着宫人来寻了上官溱,配了四个粗实丫鬟和两个杂役太监,还有一个是做贴身侍女用的,名唤月穗,年龄看着有二十出头,面容和善,浑身颇有几分稳重的气质。那尚宫局的女官笑道:“月穗之前是我们尚宫局的人,可是特地指给你们的。”
上官溱不解:“特地指给我们?”
女官只抿嘴一笑,没做解释。
月穗上前半步,屈膝行礼道:“奴婢月穗,见过上官修仪。”余光瞥见姚喜知,又对她也福了福身子,道:“我初来乍到,对修仪的习惯喜好一应都不了解,以后还要劳烦娘子们多多提点。”姚喜知说了几句“当不得提点"此类的客套话,与女官将宫人的情况交接好,又和上官溱一起慢慢安排这些宫女太监的去处。等一切安备妥当,已经到了晚膳的点,刚好尚食局送膳的宫人便来了。几人连忙去院中接过。
姚喜知惊讶道:“我们这些下人的也是一并送来了?”当初在仙居殿时,妃嫔的膳食是由尚食局统一送过来,而底下人的,便是每日由车掌事派人统一去尚食局取了回来,在仙居殿的膳点用了,再给尚食局这回去。
月穗点点头:“四妃和九嫔的待遇,自然是不同于底下的娘子们,连带着底下的下人也能跟着沾沾光。”
翠樨问:“那我们的饭菜的菜式分量与之前相较……”“自然也是提了些。"月穗笑着接过话。
翠樨感叹:“先是能进绫绮殿这般奢豪的宫殿,后头又是各项用度待遇的提高,能跟着修仪这样有前途的主子,真是我们修来的福气!”姚喜知听这话确是一怔。
自己从一开始便跟着臻臻进宫来,自然是少了些操心事。但难怪有时也会听其他宫女说起,能在皇宫里跟着个好的主子,可比什么都重要,甚至一些下人托关系塞银子都要去得势的主子那儿。
不由悄悄看向一旁在和翠樨有说有笑的月穗。那她呢?
…特地指来的?
月穗突然看过来,与她视线对上。
姚喜知吓了一跳,月穗却是笑笑:“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姚喜知连忙摇头,笑着说了几句讨巧的话应付过去。回屋中,翠樨本要伺候着用膳,却听上官溱对她和月穗道:“你们先下去和大家一起用膳吧,我这儿小喜陪着便是。”“喏。”
等两人往吓人歇息的方向走去,招呼着大家用膳了,上官溱连忙唤姚喜知快去小厨房再拿一副备用的碗筷来。
“自从我得了圣人的眼,用度是一日好过一日,今日我看送来的菜式都是你喜欢的,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下这么多,不如你来和我一块儿。”上官溱如此说,姚喜知也不见外,拿了碗筷回来。刚坐下正准备夹菜,院中突然传来动静,接着就见一个女郎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正是七公主李善容,身后还跟着她的丫鬟和翠樨。姚喜知连忙放下手动的竹箸起身站到上官溱身后一一身份上她始终是个丫鬟,和主人同桌而食算什么规矩。
也不知道七公主和翠樨看到了多少。
翠樨跟在李善容身后,向上官溱赔罪:“修仪恕罪,是七公主走得太急,突然就进了院子,才没来及通报一声……”李善容挥挥手不在意道:“上官婕妤肯定不会在意这种虚礼的。”说完反应过来:“呀,差点忘了!现下该是上官修仪了才对。”上官溱起身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见过七公主。”李善容急忙上前扶她起来:“上官修仪怎如此和我见外。”又看向桌上的各式菜肴,打趣道:“修仪是正在用膳?这该说我来得真不是时候,还是来得正是时候呢?”
上官溱笑着携了李善容的手:“自然是正是时候。公主来前可用了膳?可要一起?”
李善容自来熟地贴过去挽住上官溱的胳膊:“好呀。我刚从习艺院下了学,都还没回公主院,听闻你晋升,还迁了新居,特来道个喜,还没用饭呢。”“说到吃饭,才发觉我肚子都有些饿了!红娟,你去尚食局再让她们传些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