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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1 / 1)

第30章回府

丁炎答:“昨夜殿下亲率狸牙卫,连拿数名五品以上大员,连夜审问,闲人一概不得见,就连户部尚书肖大人也银铛入狱,如今朝野震动。”程时玥便有些惊讶,他分明说的是今早拿人,为何会提前?她顺着时间推测,或许昨夜丁炎去找他时,他恰好出宫拿人,时间正错开了,所以没收到信。

程时玥这边正暗忖,丁炎又道:“小的有个好兄弟,正在狸牙卫供职,小的猜或许县君也想知道,便跟他打听了一二,听说这肖大人在牢里什么也不肯说,一口咬定是遭了下属陷害。但余下的,我这好兄弟也不敢透漏更多了。”丁炎怕她不信,又道:“县君,小的敢保证我这兄弟所言属实,我从穿开社裤时,就与他玩在一起了!”

程时玥揉了揉眉心,点点头道:“丁炎,此事你做得很好。”丁炎道:“谢县君夸奖,一会儿县君还需要做什么,随时吩咐小的便可。来之前主子便对小的说了,往后要全听县君吩咐,县君的所有要求都要尽量满足。”程时玥缓了缓心神,他的面容又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脑海。或许是已经长大,或许是时间已长,她已经很长一阵子不曾梦见过昨夜那样的一幕了。

可事情偏偏就是这般离奇,在她心灰意冷告假出了宫,想要慢慢与他保持出距离之后,他竞又席卷了她所有的记忆,闯进她那个至暗的梦里。“小姐,你怎么脸色发白?"青橘以手探了探她额头,“倒还好,没有发烧。“嗯,不碍事的,只是着了些凉。“程时玥稳住心神,想了想:“丁炎,你再去宫中找一趟延庆公公,请他去独牙卫送午膳时,将此信一并交给殿下。另外盯着些病人那边,若是人醒了,也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县君放心,小的现下就去。"丁炎即刻起身出发。青橘在一旁听着,虽不懂着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不自觉的露出十分景仰的表情。

“小姐真厉害,果真读了书、当了官的小姐,就是和其他的小姐们不一样。”

程时玥却温声道:“青橘,她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是迫于父辈观念,没有机会入女学罢了。往后千万不要在人前提起此话,伤人自尊呢。”“可小姐在我心里,就是不一样嘛。"青橘坚持道。程时玥莞尔,可随即又联想起了昨日,圣上将她与嫡姐作比的话来。青橘将她与别家小姐作比,正是因为她们之间熟悉,且有相处多年的感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有再好的其他小姐出现,青橘或许也只会认她。嫡姐何尝不是如此?她在圣上跟前长大,又一直注意维护着自身形象,圣上总归算是对她知根知底,再加上相处时日够久,圣上属意嫡姐,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

她忽而就想通了些。

她其实心底并不怨圣上,只是或许因为,她从前在侯府,常默许被戏弄,被奚落,磋磨出了有些自卑的性子。

她从一开始,便觉得自己什么也比不上嫡姐,所以才会在关于嫡姐之事上特别敏感,才会以一个替身的身份,一直追着嫡姐的影子。当她意识到,自己或许永远也追不到的时候,她就被沮丧淹没了。俏皮的风吹过清晨的庭院,从隔壁院落带来了薄而美的杏花花瓣,飘落至她手心。

程时玥嗅着温软清雅的杏花香味,但下一刻,那杏花花瓣又被风从她掌心中带走。

她下意识追随那花瓣走了两步,但忽然,她又站住了脚步。在这一刻,程时玥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哪怕她再如何敏感、再如何自卑、再如何笨拙、哪怕她不会琴棋,不会书画,可这也是她呀。

她不是任何别人,她,就是她。

是一个愿意为一处公务上的细节努力到深夜的她,是一个愿意为心爱之人奋不顾身勇敢一次的她,也是这偌大京城里,头一个敢从高门里跑出来自立门户的她。

忽而,她释然地笑了。

她依然立在原地,撑着墙,选择目送那花瓣随风渐渐飘得远去,再没有去追。

今日起得算晚,程时玥只简单用了些早午饭,饭后因着昨夜受凉,又被青橘灌了一大碗红糖煮姜。

那姜味火辣,红糖水温热,一碗下肚,程时玥整个人即刻被迫神清气爽。青橘还想趁热打铁,继续哄着她去午睡发出一身汗,她却摆了摆手,交代道:“青橘,去备车,我们即刻回侯府一趟。”殿下昨夜提前拿了人,现下又多出个榆州千里迢迢来告状的百姓,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按理说,她已独立出来,不打算再管侯府之事,可当昨晚睡前她闭上眼时,脑海中忽然想起两个庶妹来。

肖氏虽对她一般,两个妹妹小时候却与她玩得算是投缘,小时她被父亲罚跪,饿得两眼发昏,两个妹妹曾还偷偷将肖氏院里的零嘴带给她。她昨夜左思右想许久,意识到自己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置之不理。她打算去探探口风,或许,她甚至还可以跟父亲做个交易。日头高照,天气渐热,从怀远坊到内城走了许久,马车终于停在侯府跟前。青橘扶程时玥下了车,见她嘴唇竟有些发白,不禁心疼道:“小姐慢些走,奴婢前去禀告。”

程时玥点了点头,见看门的小厮去回禀了。到底是带着些许病气,她今日身子不如之前能熬得住颠簸,这一路乘车,摇得她胃里翻滚,但料想片刻后便能坐下歇口气,于是强撑了一路。等了许久,才有人慢悠悠地来开门领他们入侯府。一别数日,侯府仍是老样子没变,程时玥熟门熟路,要领了青橘往里走,却被那开门的小厮拦在了前厅,道:“县君是客,主子吩咐小的,要县君先在前厅稍候。”

前厅是侯府接待外客之地,以往要是有人要拜访侯爷与侯夫人,都是先递了拜帖,随后在前厅等着。

青橘脸色便不好看了:“县君尚未出嫁,如今是回自家,怎会是客?怎还要等?″

“这……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县君莫要为难小的。"小厮面色为难道。程时玥不欲再争辩,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先去前厅候着。”那小厮将程时玥引到了前厅后,便去通传了。前厅里空无一人。

二人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连个伺候茶水的丫鬟也没有,青橘看了看自家小姐有些干燥的唇,生气道:“小姐,我看他们是故意的!你切等着,我去让他们上茶来!”

青橘说着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丫鬟跟在青橘身后,端来了茶水。

天热,自家宅院到侯府又有些路途,程时玥方才就有些渴了,现下又等了这一会儿,茶水一上来便端起喝了一口。

可一入口却发现,茶是凉的。

不仅如此,这茶叶的味儿也实在不对,味道寡淡粗糙,难以入口。“这茶是县君小时候常喝的,县君可还喜欢?"那丫鬟挑起一对眯缝眼,表情是恭恭敬敬,言语中却是挑衅。

程时玥微愣住,她似乎是想起来了这味道。过往七八年间,她的确一直喝的是这茶。以往有好的茶,总在父亲、沈氏和肖姨娘院里,自己这儿时常叫嬷嬷以次充好。她自从来侯府开始,身上就没有过几个钱,去宫中做女官三年,俸禄稀薄,都被她攒着买那宅子了,从来舍不得买好茶喝。但不知从何时起,她渐渐也嘴刁了,连这曾经喝了七八年的茶的味道,都差点忘了。

是从三四个月前,殿下在事后赏她好茶开始的,还是从上月升任了掌书,正式拿了俸禄开始的呢?

再一抬眼见这丫鬟,程时玥依稀也有了些印象。是沈氏房里的大丫鬟,名唤作新柳,从前便也是对她冷眼相待。曾有一次,她污蔑过自己偷拿嫡姐房里御赐的糕点,叫嫡姐告了父亲,罚她在院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新柳笑道:“如何?县君可想起来这茶味了?”程时玥也回以淡淡一笑:“原来是母亲想要提醒女儿不能忘本,实在有心了。”

青橘如今身契可不在侯府,张嘴便想要骂那新柳,可话到了嘴边,又想到主子来时特地交代过自己:今日是来相谈要事,不可轻易与人冲突。便只好把闷气憋了回去。

见青橘这幅不敢发作的模样,新柳心心中有些偷着乐,看来夫人果然是猜准了,这二小姐在侯府做小伏低那么些年,如今好不容易升官又赐号,此番回来一趟,定是特意想来拿乔的。

夫人授意自己过来敲打敲打她,她想着,主君本就对这二小姐久不归家一事不满,若是此番激得她闹起来,届时主君知晓了,定会新账旧账跟她一同算。但没想到二小姐竞不接茬,她这番话就好似一拳头砸了棉花上,毫无了用处。

“这么多日不回府,如今回来见侯爷与夫人,竟是两手空空……呵,真是有脸。”

新柳没好气地走远,又故意嘟囔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橘这回忍不了了,她三两步便冲了过去,质问道,“你好大的脸呢?你到底是丫鬟还是主子?等半天了,竞连茶水都没有一盏!好不容易上了茶,结果又是凉的碎茶!”

青橘的怒意正中新柳下怀,她鄙夷道:“什么人配什么茶,下等人便配的是下等一一”

“啪”的一声,青橘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新柳捂脸大声道:“县君如今好大的谱!这么久不回侯府便罢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便纵容手下的人打府中的大丫鬟!”这回动静太大,引来了府中不少的下人围观。青橘啐了一口,撸起袖子道:“你倒还知道自己是个丫鬟?今日你敢口出狂言,那就让我来用巴掌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下等人!”她刚要上前,却被程时玥按住了手。

新柳道:“打呀!怎么不打了?让大家都看看,二小姐是如何纵容刁仆打人的!我可是夫人的大丫鬟,二小姐这是回来便要打夫人的脸!”这样的伎俩,程时玥小时候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对方摆明了是要泼自己脏水,待把自己拉下水后,沈氏便会主动好言相劝,再象征性地主动惩罚下人,然而父亲却会动怒真罚自己,若是与父亲争执说理,父亲甚至还会说自己没有心胸,苛待下人。

但这回她不恼,只抬眼对新柳道:“今日只赏你一个巴掌,不欲与你计较,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

说完,她走上前去,平静又和气地对那站在最前头看热闹的小厮道:“劳烦你速去告诉父亲,女儿今日身体疲惫,此番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等他。”“若是他今日不愿见我,下次再见,便是在陛牙卫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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