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眼里是那般的纯粹与信任,也是她眼里的点点星光逐渐化为炽热的灼火,以燎原之势卷烧至裴锦云的心畔,将裴锦云心底的脆弱一烧殆尽,裴锦云看着霜月,被她眼底的那份真情打动。
老夫人的灵体摆放在外也不合适,所以裴锦云和柳氏商量着联系个京城外边点的棺材铺老板,以送柴火之名把棺材等一系列用物送进府里。这天里,送东西的老板是个腰肥臀大的中年男人,他沉默寡言把一切送到府里,本想着拿钱办事,多的一句也不问,一眼也不看,老老实实的将一切摆置好,却在要准备离开之时,被人拦了下来。迁柳院里。
柳氏倚在榻上,画意端来了盘洗净的水果,她放在了桌子上,剥开一个橘子,露出又大又饱满的果肉:“奴婢有一事不解。”柳氏说了:“何事不解?”
画意正要说,就被柳氏令让拿张宣纸来,让写在宣纸上,画意依着柳氏之言去办,要提笔写的时候又听柳氏说了句:“你是我的陪嫁丫鬟,你跟我最久,做事不遗余漏,当赏。”
画意落笔的手微顿。
“奴婢谢夫人赏赐。”
霜月大清早就蹲在了柳氏屋顶,监视着屋内动静,她半翘起块瓦片,在看见画意拿着那张纸的时候心神就动了,双眼炙热的盯着那张纸,那张纸上就是机氏陷害小姐的证据,要不是小姐说过不要打草惊蛇,她现在都想下去将那纸张夺回来。
柳氏看了那张纸后,面上半带讥笑地说道:“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我自是要好好利用起来。”
霜月看不见那张纸上的内容,但这可是关系她家小姐清白之物,出于心急,她的身体向前倾了倾,可惜距离太远,纸张也并未倾斜向她,她只能看见厂个半边字,不过…她能断定这上面写的就是小姐的名字。“夫人神机妙算,奴婢跟着夫人所学匪浅。"画意道。“这纸不能留,否则会不利于我们,去,把这张纸浸在墨里。“柳氏道。霜月心中更为着急,她眼睁睁看着画意拿着纸就到书桌前,将纸一折再折,眼看就纸就要泡在墨里,她一咬牙,先不管这么多了,当下之急是把这证据夺回来。
柳氏半倚在雕花坠玉贵妃榻上,她那双眼里隐约脾着笑意,涂上胭脂红的嘴角不甚在意的勾起。
画意正要放进去,下一刻就被人踢了出去。“啊一一"她纰牙咧嘴摔在一旁,
柳氏被这一出变故吓得失色,从榻上站了起来,看见闯入的人是谁时,她大惊,面上有过心虚:“大胆奴婢!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私闯本夫人屋子的!霜月在那当务之急拿到纸张,她开心的扬起了笑容,翻开看之时,里面的内容却让她变了脸色,这哪里是柳氏栽赃小姐的证据!纸张上面的内容分明是侍郎家小姐的亲兄长在没结亲的情况下,养有外室!而这位侍郎小姐与二小姐裴锦玉的渊源,是一月前在万胭记同时看了个盒唇脂,二人为了争抢,场面闹得极为难看,所以柳氏才会命人查探这位小姐的批柄,以给她女儿裴锦玉报仇。
霜月心底一慌,再度抬头看去。
柳氏面上全然没有心虚的模样,唇角不可察得微微翘起,形成了颇为冷酷而得意的弧度。
“来人!把这个不知尊卑的贱婢给本夫人抓起来!”门外少说十几名仆役冲了出来,出口的方向便被堵住。霜月猛地回头惊觉自己落了圈套,她眉间滑过一抹厉色:“是你设的陷阱!一切都是你做的!”
柳氏嘴上叫着冤枉,她笑着说:“这么大的锅可不能扣在我头上。”画意凝起眉道:“还不把这个冒犯夫人的贱婢拿下!”霜月屏住呼吸,手臂上寒毛倒竖,双手握成拳做出了攻击的姿势。柳氏却未怕她,盈盈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老夫人是你家小姐气死的,我不计前嫌助你家小姐,而你不仅闯入我的屋子,还动手打伤我的丫鬟,凭此二事,你说我是拿到你家小姐面前说,还是拿到太后和陛下面前说啊?嗯?”霜月不得已,即使心中有万般怨恨也没有办法,她死盯着柳氏,任由仆役把自己捆绑起来。
柳氏未钓到大鱼,心中有些失望,要不是先前为了保证计划实施,她怎么会调开那院子周围的守卫?又怎么会想到裴锦云在吕夫人快跑出去告信的情况下,出手把吕夫人打晕?想来吕夫人这个废物,跑都跑不掉!还叫她没法和裴锦云翻脸。
裴锦云武艺可是太后请人教导,就算她真的把人喊了过来,谁能保不准在此之前裴锦云就动手杀了她,府里这些守卫可不是裴锦云的对手,也难保裴锦云不会像她说的那样,杀了府里的守卫,再一把火烧了国公府,来个死无对证。若非如此,她岂会和裴锦云达成共识?还费尽心思说些好话,让裴锦云不怀疑她。
这一次也是,她费尽心思设下今日一局,遮盖裴锦云和霜月的耳目调来府中守卫,她还找来高人助阵,就为今日让裴锦云自投罗网,将她主仆一网打尽!谁知来的只是一个丫鬟!
不过还好她聪明,提前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一旦高人出面,露了馅,她在裴锦云面前就圆不了这个事。
不过现在嘛…柳氏挑起霜月的下巴,无视了霜月那几近欲血的瞳孔,心情颇有点好:“把她关到柴房里去,打断她一只脚,在裴锦云未见她之前,不得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见之后…随便你们处置,只要不玩死了就行。”管家呵呵笑着:“奴才遵夫人的话,她在我们手里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霜月即使再不屈,再想反抗,只要听柳氏搬出裴锦云威胁,霜月也只有忍气吞声。
而此刻她听见管家的话,即使再害怕,也只有忍受的份,在管家把她带出去的那一刻,霜月眼眶里瞬间充满了泪水,争先恐后般一滴一滴坠下。小姐..…对不起…是奴婢拖后腿了…
待人全部都离开,屋子里也清净空旷不少。柳氏摸着自己新染上的蔻丹,纤纤玉指细长嫩白,她十分愉悦:“大小姐身边的奴婢冒犯了我,你去传大小姐过来,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画意领命而去,在垂首的那一瞬,满眼的复杂与纠结倾露而出,但在她再抬头之时,眼里却不见那些情绪。
裴锦云让霜月去盯着柳氏,而她自己是去查验老夫人的尸体,无毒也未被人替代,灵柩里躺着的人是她的亲祖母,她没有收获而归,就去府里其他人那投听了消息,正赶在画意通知消息那前几分钟回到屋里。结果听见霜月冒犯柳氏,被押去了柴房,裴锦云心道:霜月不是冒失的人,只会是柳氏故意为霜月设下的陷阱,看来这一回去见柳氏是场鸿门宴了。在入柳氏屋门时,裴锦云还听见里面的安慰声。“夫人别害怕,那贱婢已经被捉拿下去,不会造事了。“说话的人正是前几日柳氏说要将之纳为侧室的莺儿。
柳氏即使涂有着唇脂,在此刻却也掩盖不住她唇色的苍白,她长拍着胸脯,瞧起来似乎很是后怕,见着裴锦云到来后,她气怒的拍了拍桌子,先声问罪道:“我且问你!你那婢女来我屋顶窃听一事你可知情!”裴锦云在进来之时看完柳氏和莺儿的反应后就垂下眼,这若不是国公府,她或许不会在柳氏面前示弱,但这偏偏就是国公府,是柳氏执掌的天下。有柳氏说一不二的地位与权利在前,又有她疑气死老夫人的真相未查清在后,裴锦云明白,现在不是与柳氏闹掰的明智选择。“这…女儿不知…这是怎么了?"裴锦云低声问道。柳氏心中的气才好受了些许,她让莺儿搬来个凳子放旁边,又让裴锦云来坐下。
莺儿庆幸地说道:“幸好昨夜里天气沉,雾气重,瓦片上面才会积了水,而今早来打理瓦片青苔的人又告假,那贱婢才会不小心掉了下来,不然她一直待在上面,好生吓人的呢。”
“是啊,云儿,这丫鬟跟了你多年,她做事都不提前和你说一声的吗?“柳氏关切的问道:“要不是我如今和云儿是一条心,我怕都会以为云儿这是不相信我,背后让那贱婢监视我呢。”
裴锦云听着一声一声的贱婢,她忍辱的拧紧藏在袖中的手:”是吗?她竞私自行动不过问我…还冒犯母亲.…是我看走了眼..…"柳氏这下才露出了笑:“没事,也不迟,云儿看清了就好,不然我这里还有几个机灵的丫鬟,云儿挑几个去?”
裴锦云拒绝了柳氏假惺惺的好意,她面上逐渐有了后怕之意,紧搓着衣袖:“霜月竟敢这样险些伤了女儿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不然母亲把人给女儿,让女儿好生教训她一顿,给母亲出气。”
柳氏笑着拉起了裴锦云的手,慈爱地说道:“云儿有这个心便是好,不过这个丫鬟我现在也不敢给云儿,要是伤了云儿或者后面又生出事,怎么办?我把她关进了柴房,云儿再去看她最后一眼吧,等这事尘埃落定,我再把人还你,由云儿你处置。”
柳氏话都说到这个面上了,言下之意就是:经过此事,我不如以往那般相信你,但是为了你我之间的秘密,我愿意不计较这事,但也为了安我的心,人我暂时不会给你。
而裴锦云还需要她的帮助,就无法出声再讨要,她只能忍着这股气,跟着画意去柴房见霜月一眼。
不过这一眼,也不是能够靠近见的,而是隔着老远,她看着霜月被人提着出来,衣裳染上灰尘,两只脚拖在地上,一脚包裹着纱布,在地上磨蹭她看到这就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的屈指握拳,骨关节咯咯做响。霜月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她转头望去,但眼睛上被蒙了层纱布,她什么也看不见,回头虚无地看了一眼,转而被人提走。裴锦云红着眼,脚步不由得欲跟随而去,却被一直默不出声的画意给拦下了,画意道:“还有别人在看,小姐勿要奴婢为难。”裴锦云只能眼睛跟随着霜月离开,直到看不见影子,她颤颤的收回眼睛,盯着画意:“她…她要被带到哪去…”
画意望着她那双和先夫人出落得一般无二的眉眼,心里微窒,轻声说道:“霜月会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小姐放心,待此事落定后…霜月会重新回到小姐身边的。”
裴锦云沉浸在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到画意透过她看故人的眼神,霜月落入柳氏之手,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再见她吗不敢多想,她连忙提起裙摆跑回迁柳院彼时,柳氏正享用着莺儿新鲜煮的茶。
柳氏看她这么快就回来,有过一丝诧异:“云儿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不好好和你那丫鬟告个别吗?”
离得远,有什么别好告。
裴锦云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情绪都憋了回去,坐在柳氏对面:“女儿觉得,霜月跟了女儿许久,要女儿重新挑一人伺候,女儿也不习惯,但霜月冒犯了母亲,关押她是应该的,但是母亲能不能答应女儿一个要求…就是只关押,不动霜月一根头发,她出来见女儿时,身上不能有一处伤…母亲可否答应女儿…做为交换,女儿愿把之前从母亲那拿的二十万两倍奉还给母亲。”柳氏一听这交换就乐了,不动一根头发?那行啊,只要不动头发就行,出来再见之时.还有这个再见的机会吗?柳氏没表现出一丁点想法,她说道:“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天下至亲母女,那二十万是母亲我代你二妹给的补偿,云别惦记这事了,霜月那个丫头.既然云儿这么要求了,那我就答应云儿,不动她。”
“但老夫人这事留给云儿的时间不多了,云儿要先把这事处理好才行,不然你父亲回来一查,发现是云儿气死的老夫人,我还是帮凶,那可就不好了。”柳氏又补了几句话,好似作实为裴锦云着想的慈母一般。裴锦云此时却固执己见,可人在屋檐下,她又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和柳氏做交换的条件,她道:“不,女儿不知道如何感激母亲,这四十万两女儿会还给母亲,不过女儿会先给二十万,待见到霜月后,才将剩下的银子给母亲。”“那也好,要是能让我的女儿心安,那就这样吧。“柳氏怜爱得看着裴锦云。事情说完,裴锦云迫切的想要解决好老夫人这个事,便早早离开。画意趁着这个时候没人,她到柳氏耳边道:“夫人放心,奴婢把夫人吩咐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日定能叫裴锦云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