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
“你竞然打我?”
刘氏捂着脸,压根不敢相信出身名门望族,年轻时以温良静秀出名的老夫人崔氏,竞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我是长辈,打都打了,你能如何。”
“我们明淑自小如珠似宝被她阿耶阿娘疼在手心心里,也是你这愚妇能够肆意欺负的。”
盛老夫人微抬下巴,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见得有多严厉,但她就是这副不紧不慢揉着手腕的模样,给人一种不容小觑的倨傲。“倒是几十年不曾动过手,有些生疏了。”“刘氏,你多担待些。”
盛菩珠几人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皆是一呆,然后面面相觑。盛菩瑶年纪小,根本忍不住,就算已经努力捂住唇,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对刘氏而言,别说有多刺耳,她面目狰狞,指着盛菩瑶:“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她说着就挽起袖子,准备去扇盛菩瑶的脸。“拦住她!"盛菩珠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盛菩瑶护在身后。寿春居那么多伺候的婢女嬷嬷,哪里会让刘氏得逞。“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婢。”
“我可是堂堂长兴侯夫人,是宫里亲封的诰命。”刘氏伸手捂住半边红肿不堪的脸,头上簪环凌乱不堪,像是疯了一般朝众人喊道。
盛老夫人目光垂下,苍老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要么两家退婚,你给明淑道歉。”
“要么我就算是豁出去,也要进宫让太后娘娘评一评理。”刘氏根本就不怕,她就是笃定了女郎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若把事情闹大,哪怕明德侯府能顺利退了婚事,但胜明淑的名声也完了。世人皆爱惜羽毛,不可能无缘无故娶一个清誉有碍的女郎。“评理,如何评理?”
“明淑她自己都承认她在长宁郡主赏花宴落水湿了衣裳,既然不是与人私会,你们倒是把那个救人的郎君找出来呀。”“找不出人,口说无凭,盛明淑就是与野男人私会!”说到“私会"一事,刘氏立刻就有了底气,她慢慢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丝,眼里全是恶意的神色。
“盛明淑,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
“我儿既然不计较你的名声,愿意娶你为妻,你最好识相点早早把婚期定下,好歹还能给你一个嫡妻的身份。”
“你若不依,那最好也想想家中妹妹们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别因为你一人连累了整个明德侯府待嫁的女郎。”
盛明淑身子本就虚,被刘氏几句话刺得脸色苍白。她搭着嬷嬷的手,慢慢走到刘氏面前。
“清誉?"她眼中全然是不屑。
冷冷哼了声:“我若真的在乎清誉和世人的看法,当初就不会在家中妹妹都反对的时候,偏要认死理去央求祖母和祖父替我做主,和薛瀚文定下亲事。”“一个不够俊俏的郎君,弓马也不够娴熟,也就是书读得勉强些。”“我认为从小相识,他对我又有一颗赤子之心,事事有求必应。”“就算外貌稍微普通些,也能算得上清秀,重要的还是喜好相当,婚后吟诗作对也算眷侣。”
盛明淑逼近刘氏,眼睛里满是讽刺:“显然是我错了,错得离谱。”“我宁可绞断头发,去道观清修,也绝不会嫁进你们长兴侯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刘氏当即愣住,又不可置信她如此刚烈,甚至有些怀疑盛明淑说出这样一番话,只是权宜之计。
“母亲,表妹不见了。”
“儿子听府中的嬷嬷说你来明德侯府,可是因为……“寒冬腊月的天,薛瀚文跑得满头汗水,可见是真的很着急。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像是被掐住:“母亲你怎么了?怎会这般狼狈?”刘氏见到儿子,先是哭嚎一通:“还不是被人打的。”“若不是你偏要娶明德侯府二娘子为妻,我哪里需要受这等委屈。”薛瀚文眉头皱起来,很是不满盯着盛明淑:“松年,我母亲就算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你是晚辈,也不能让人打她。”“关于你我的婚事,我不是允诺,等事情平息,我定会娶你为妻。”“我身为侯府世子都已经不在乎你的清誉,你还有什么不满的?”“还不快点,给我母亲道歉。”
盛菩珠听得轻笑,故意冷哼了声:“嬷嬷也真是的,怎么什么狗都往花厅里放。”
“万一吓着我们这些女郎,可怎么办。”
当即有嬷嬷忍着笑意,躬身行礼赔罪:“是奴家老眼昏花,这就替娘子赶出去。”
“松年,你还不拦着她们,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薛瀚文见花厅里的奴婢嬷嬷,也不知从哪里抽出的鸡毛掸子和棍棒,面色大变。盛明淑简直气笑,苍白的唇抿了一下:“闭上你的臭嘴,松年是我的小字,不是你能叫的。”
“日后你我若是在长安城不慎碰到,只当陌生人就好。”“薛瀚文你把我们两家互换的庚帖和信物还回来,你我之间婚事从此作去。
薛瀚文沉默许久,依旧装着不解的模样:“好端端退什么婚?”“难不成你要默认自己跟人私会?”
盛明淑听到“私会"二字脑门突突地跳,怎么就反复拿着破事威胁她,简直受够了!
在气疯的同时,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身旁嬷嬷手里抽走鸡毛掸子。“啪”的一下,狠狠抽在薛瀚文脸上。
当场把这位本就容貌不出众的长兴侯世子,抽得鼻青脸肿。“你们是当我傻,还是当我好欺负!”
“除了′私会′能不能换一个法子威胁,你们家想毁了我,哪怕是造谣我身子骨弱,子嗣困难,也总比私会好吧。”
别说是薛瀚文被抽懵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了呆,刘氏看着鼻血直流的独子,最先回过神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
“我的儿啊。”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
薛瀚文死死盯着盛明淑,脸也沉了下来:“明淑你变了。”“我以为你心善不计较,脾性温和,是有大家之范的女郎。”“没想到你却因为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责怪于我。”盛明淑斜了薛瀚文一眼,觉得无比恶心:“你别装了。”她讽刺一笑:“在通济坊养着刘娇娥,转头又来我这儿装深情,我倒是瞎了眼了,没能看出你是这等恶人。”
“娇娥是我表妹,你就是有气有怨,可也不能乱说毁了一个女郎的名声。”薛瀚文被几个嬷嬷围住,他眼神阴郁得厉害。他见盛明淑不说话,又叹了口气:“我承认,表妹作为母亲的侄女,是得常备宠爱了些,但也不影响你我之间的情谊。”“你若不喜欢她,我大不了让人把她送回去。”盛菩珠都快听吐了,没想到这世间竞然会有这等不知廉耻的郎君。她早早就劝过盛明淑让她少看诗词歌赋,多看看话本子。但凡盛明淑听她的,每日多看一看“公主和秀才私奔“贵女爱上小厮”“花心郎子负心汉”这等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也就不会被薛瀚文这样寻常手段欺骗了。“明淑……“薛瀚文还想说什么。
花厅外忽然传来一阵清晰有力的脚步声。
“夫人。”
“大理寺查案,劳烦夫人通融一刻钟。"谢执砚清润的声音,在门卫低低道。盛菩珠下意识望过去,他穿着还是方才那身玄甲,平直宽阔的肩线,半张脸逆着光,眉眼深邃似浓墨勾勒。
“郎君,快来。”
她踮起脚尖,朝他招手,白皙的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细作在这里,他就是长兴侯世子,赶紧抓走。”
“盛家大娘子,你不要太嚣张!“刘氏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喘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