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所剩不多的理智猜测她的思维模式,青春期,对,青春期,青春期......
胃部一阵痉挛。
以她现在的状态,她会说......
他咽下口水,竭力保持正常,“不必,我会去主面前忏悔过去半小时我的所作所为,请求祂的宽恕。”
邢嘉禾更纳闷,“这、这不太好吧?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而且这是很严重的罪吗?”
从她的语气可以推断,他猜对了。
纳闷?
邢嘉树轻咬后槽牙,背后沁出汗,过了几秒,他说:“因为我的身体和思想皆属于主,我发过誓,一辈子侍奉祂,永不背叛。”
邢嘉禾是无神主义,她信母亲的money makes power。
嘉树也是母亲的孩子,他姓邢,应该为家人、家族的荣耀奋斗,他却心甘情愿做了上帝的俘虏。
上帝能记得他吃什么吗?
上帝能帮他在别人面前撑腰吗?
受欺负,说主让他宽恕,主替他惩罚别人。
她真想一个过肩摔教他看清现实。
记忆里的弟弟分明乖巧可爱,那么听她的话,她清晰记得那些童真美好的画面——
水库、树丛、草坪,数公里如墨线般的山坡都是两只欢快小小的身影。
他们在高耸的秋千悠悠飞翔,牵的风筝飘向庄园锡青与鳍灰的屋脊,摘的松果放在教堂的大理石雕像手中,捉的昆虫蝴蝶装满剔透的玻璃杯......
她那时最喜欢穿洛丽塔的蓬蓬裙,卷发系着夸张的缎带,而嘉树穿着和她般配的小西装,齐膝背带裤,有时头顶画家帽或八角软帽。
他们捉了无数只蝴蝶,最漂亮那只在后山发现的,前翅像渐变的绿丝绒,尾翅的金色斑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Teinopalpus aureus,金斑喙凤蝶。
非常稀有的品种,后来交给了研究所的人。
嘉树哭了很久,第一次叫她阿姐,问她下次能不能再去抓一只。
她逗他,索要他最喜欢的十字架项链,他也乖乖地交出来了。
什么时候开始,上帝这个虚幻的人物在他心中如此根深蒂固?
Fuck,她不记得了。
这也和金密钥有关吗?
邢嘉禾愤慨万分,“之前开放日,我坐车上看那些信众出乾元就搂抱一起,人家也没像你这样迂腐古板!他们年纪比你还大!”
声控灯啪地一下亮。
邢嘉树看清了她的表情。
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邢嘉树猜不透此刻的邢嘉禾,沉默不语。
灰暗中,他侧影的白,如同从肉.体深层散出的微光,使他保持近似法相的冷清与病人的骄矜。
倏尔,一道火热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视,加深了面颊红晕。
邢嘉禾这自恋狂又开始了。邢嘉树有种被她视线侵犯的感觉。
他忍受着,鼻腔香味变浓,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防御,挥开她妄图摘眼镜的手,轻锁双眉,脸颊几丝鬓发轻轻掠过庄严的白色衣领,“我是圣职人员,不是普通信众。”
邢嘉禾回神,含混地“哦”了声。
“《出埃及记》20:14,《马太福音》5:27-28——”
一听准确到段落,她连忙制止,“打住!打住!你直接告诉我圣职人员为什么看几张色.情照片要忏悔就行了。”
嘉树一眼不看她,踩着地上两人的影子,胸前的十字架闪烁幽光,踏上高一层的阶梯。
冷色的光打在浅色衣服,看起来无比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