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言神父?还是铁娘子......”
“哎呀,不是。”
“那是谁?如今邢氏不是他两平分?”
腆着啤酒肚的男人高深莫测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四大家的规矩谁在上任掌权人葬礼系灵柩带谁就是继承人,九年前邢自毅葬礼手系灵柩带是个六岁的女娃娃。”
此话一出炸开了锅,“啊?”
“六岁?”
“女孩儿?”
“那她现在才十五岁?”
“哼,有什么好惊讶的。”有个外国信徒用不流利的中文说,听着有点西西里口音,“铁娘子就是那女孩儿的母亲,有句话怎么说来着,Quannu u figghiu arrivau,a matri s'arrinisciu(儿子成功,母亲翻身)。”
信众里不乏文化人,帮他翻译成更符合实际的话,“这叫母凭女贵,从牛马一跃邢氏权利中枢,和她舅舅平起平坐。”
“这位先生很了解啊,不过据我所知铁娘子家是龙凤胎啊,女孩继承,那男孩?”
“男孩皈依天主咯!之前弥撒的辅祭就是他,照这势头神父之职指日可待,说不定以后去梵蒂冈。”
“梵蒂冈在国内就承认了香港的主教,这有点难哦,不过,这孪生子差距也太大了吧?”
雕像旁边头戴白纱的女人左右翻看手指,嘲讽一笑,“主都唔会眷顾世上每一个人,好似佢哋呢种家族,同伞不同柄嘅人太多,有人顺过食生菜,有人衰过乞儿。秘密多到漏油,话唔埋......男仔係咪野仔——”
“咳咳!”听不下去的队长礼貌而隐晦地提醒:“各位慎言,主和神父的耳朵什么都听得见。”
这时远处有人奔跑着高喊:“找到了!是白马!小姐最喜欢的那匹白马把人从林子驼出来了!”
咚——
深沉钟声在雨雾里激荡。
她慢慢睁开眼,迷茫地盯着天花板,彩绘如透过薄绢描摹,四根罗马柱悬挂着刺绣幕帘,远处家具低调奢华,还有几个不明显的古董摆设。
是她的房间。
可......为什么在房间?为什么四肢厥冷,喉咙涩疼,肺和小腹莫名膨胀?
邢嘉禾脑子混沌不堪,思维迷失在迷宫般的沟壑里。
“你醒了。”
声音从床边传来。
温和淡漠,缓慢,尾调带点异域感。
是嘉树。
他们有着相同的发音习惯。
九年前,失散多年找回的弟弟从西西里回国,不止听不懂中文还是个自闭的小哑巴。
邢嘉禾为和他交流,特意学习意语,但西西里口音实在难以驯服,潜移默化中被影响了。
她侧目,天鹅绒窗帘有道单薄清瘦的人影。
面部模糊不清,但能看见他几乎被白色包裹得密不透风,过膝的白长袍,遮腕的白手套,盖过咽喉的白高领,连颌角的弧线也是冷清的白色。
那是种高度圣洁感,不可染指,不可亵渎。
除了腰间一抹鲜艳的红,那是提醒圣职者克己复礼的腰带。
这套是弥撒辅祭的法衣,嘉树是虔诚的天主信徒,平日对它宝贝得不行,一回家就立刻脱掉洗净。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落地灯开,人影与面孔逐渐清晰。
你看到邢嘉树的脸必然联想教堂神像,或中世纪的贵族油画像。
他皮肤很白,接近石膏画布的白,五官立体的程度超乎想象。
遮颈的黑色中长发,额前几缕微微卷曲,长度在眉骨眼窝之间,所以会情不自禁聚焦他的眼睛。
那是双深邃而略含忧郁的眼睛,厚得出奇的长睫遮住了瞳孔上缘,从阴影伸展的目光与你接轨时,好像有无数个故事铺展开。
无可厚非这是张混血脸——
母亲没顺从家族安排的联姻,拒绝了一众商业领袖、风险投资家、政治掮客,在一次时装秀中对走秀的父亲一见钟情,不顾家族反对将他“娶”进了门。
父亲是意大利国籍的知名模特,家世和邢氏相差悬殊,姐弟随母姓邢,但他们长得更像父亲,而且除性别特征,毛发、瞳孔的颜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弟弟就像她的复制品,或者她是弟弟的复制品。
如果你对自己百分百满意,照镜子会不会多看几眼?答案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