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书房。
年近六十的左相王诩捋着花白的胡子,浑浊的双眼静静看着前方挥墨的清丽少女。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少女才停下笔,神情难掩欢喜的看着画作。
画上是一个俊朗的少年,正斜靠在宝座上,只是一幅画,却有一种慵懒却又不怒自威的感觉。
‘咳~’
眼见少女痴痴的看着画,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王诩不由干咳两声提醒。
听到声音的少女神情一慌,下意识就要去遮挡画。
“祖父,您什么时候来的?”
王嫣然强装镇定,说话的同时用衣袖将画偷偷盖住。
将她一切小动作都收入眼中的王诩暗叹口气。
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只是她倾心的若是旁人就算了,偏偏是陈洛!
如今他和陈洛互相制衡,如何能联姻?
“祖父刚来,看你在作画,也就没有打扰。”
“近来研书研学的如何?”
王诩没有追着画询问,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
孙女心有所属是好事,可惜选择权不在他们手里。
他能做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王嫣然闻言长舒一口气,神情恢复恬静温柔:“祖父日前交与嫣然的书已经读完了,虽然有些地方依旧不太明白。”
“但那些问题嫣然再研学几日也能懂,唯有一事嫣然不明,不知祖父可能解惑?”
她恬静的嗓音中难得带上了些许的疑惑,就连神情都有些许不解。
王诩径直坐到桌边,王嫣然赶忙上前盏茶。
端着七分满的茶水,顶着自己宝贝孙女询问的目光,王诩终是摇摇头,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心中暗叹口气。
到底是长大了。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他不想让世上仅存的亲人,被循规蹈矩的安排一生。
就当是他唯一的一点私心吧!
“嫣然是想问,明明女子不能入仕,为何要让你学习这些治国之论是吗?”
王嫣然抿唇不语,心里的疑惑却一点都没有消散。
寻常家的女子都不能上私塾读书识字,稍有点身份家的千金才会请女先生上门教,却都是学的《女戒》之流。
她学的却是治国策,乃至是兵书战法。
这些本应只有男儿学,她一个女流学了有什么用?
她一不参加科考,二不上战场领兵战斗,学的再好也无用武之地!
“本相虽然不喜陈洛那小子,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好。”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看你愿不愿意去打破!”
“先帝无子,只有一女,也就是现在女帝陛下,按着祖制,女子怎可称帝?”
王诩的话让王嫣然默默垂首,她自认才学不输男子,却碍于身份无法尽情施展才学。
这是她最大的心病,一度让她痛苦不已。
但曾经有个人告诉她,所学与所做,要无愧于自己,哪怕再难的事情,也不是毫无机会。
有心人,天不负。
靠着这几句话,她才能每日坚持研学书籍,试图将所学融会贯通,有朝一日能尽情施展。
“哎,祖制不可违,但大势所驱,老朽年迈,阻挡不了这滚滚洪流,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亲人,只要你好好的,就足够了!”
“剩下的事情,老朽阻挡不了,也不愿意去阻挡,为国为民一辈子,就让老朽自私一回吧!”
“你想做就去做,祖父不阻你,也会尽我所能的护你周全!”
王诩轻叹口气,温柔的摸摸王嫣然的发顶,浑浊的双眼里满是复杂。
话不必说清,事不必做尽。
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说再多也没意义。
王嫣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
心里翻江倒海,却很快想明白了个大概。
先帝无子,只有曹曦月一个公主,若是不想皇位传给其他人,肯定会无视祖制,让曹曦月登基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