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封门村。
血月当空。
陈老爷这几天以来,夜不能寐。
女儿下葬之时,他明明亲眼看着下人给她换上的是素白色的丧服。
可第二天,当他战战兢兢地去坟前查看时,却赫然发现,那套原本应该一同下葬的鲜红嫁衣,竟然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坟冢之前,平整得像是从未被人穿过,红得刺眼,红得诡异。
他让人烧了那嫁衣,可隔天,它又会重新出现,依旧是那副模样。
“老爷!不好了!”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祠堂……祠堂里的祖宗牌位……全都倒了!”
陈老爷猛地想起了村中老人间流传的那些禁忌传说——
横死之人,若心中怨气不散,怨念滔天,头七之时,便会化为厉鬼,回魂索命。
一股寒气从陈老爷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快!快去镇上请张天师!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快!”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血色的月亮高悬于漆黑的夜空,散发着不祥的妖异红光,将整个封门村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之中。
陈家大宅之内,原本悬挂在廊檐下的数十盏灯笼,里面的烛火,突然在同一时间,毫无征兆地,齐齐变成了惨碧如磷火般的幽绿色。
那绿光摇曳,将宅院映照得如同鬼域。
“砰砰砰——”
宅院内所有的门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击,在同一时刻猛地关闭,发出沉闷的巨响。
任凭宅内的家丁下人们如何惊恐地冲撞,如何用力地拉拽,那些门窗都像是被钉死了一般,纹丝不动,将所有人都困死在这座充满不祥气息的宅邸之中。
陈老爷的心猛地一揪,也顾不上那彻骨的寒意,抄起挂在墙上,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桃木剑,跌跌撞撞地冲向西厢房。
然而,当他冲到连接东西厢房的抄手游廊上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如遭雷击,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的续弦夫人,此刻正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她的脖子,被一根鲜红如血的绸缎紧紧勒住,深深地陷进了皮肉之中,勒得整张脸都变了形,呈现出一种恐怖的青紫色。
她的舌头吐得老长,无力地垂在胸前。
那双平日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睛,此刻却死鱼般凸出眼眶,布满了血丝,正直勾勾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笑容,死死地盯着他。
“老……爷……”
“妖孽!休得猖狂!”
陈老爷虽然吓得魂飞魄散,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挥舞起手中的桃木剑,胡乱地朝着续弦夫人的方向砍去。
然而,那桃木剑却如同砍在了空气之中,没有丝毫着力点,直接穿透了续弦夫人的身体。
“砰!”
续弦夫人的尸体,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般,重重地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而就在那游廊的尽头,黑暗之中,一个身穿血红嫁衣的身影,正缓缓地、悄无声息地飘了出来。
月光惨淡,却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无比清晰。
陈清瑶。
她比生前的时候,似乎更加美丽了。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无风自动,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般,在她的身后狂舞。
她赤着一双白皙的小脚,脚不沾地,每一步都离地三寸,悄无声息地朝着陈老爷飘来。
她的身后,拖着长长的、如同鲜血染就的红绸,在地面上蜿蜒前行。
“父亲。”
“女儿……来给您……贺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