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秦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声音发涩:“今年开春,马大嫂在晒药材时咳了血。那孩子连夜攀上断魂崖采灵芝,膝盖被尖石刮得见了骨。但还是没能留下马大嫂,她走的那晚,跟马天说他还有个姐姐。”他想起那晚的月色。
马天当时就昏了过去。
刘秦望向南方,像是看见那个背药篓的少年跪在新坟前:“他埋了母亲,把父亲留下的银针包和母亲的纺锤并排供在牌位前。第二天寨子起雾时,有人看见他背着包袱往北走。他跟我说,要出去闯闯,顺便找姐姐。”
马皇后嚎啕大哭。
刘秦佝偻的身子不自党地前倾:“秀英,听说马天也在京城?”
马皇后含泪点头:“在,他还救了我的命!”
刘秦一惊,张开嘴又闭上,最终挤出一声带着笑意的叹息:“你们姐弟相认了?”
“还没!”马皇后擦干泪水,“刘叔,你给我们姐弟做个见证吧。”
老人瞬间红了眼眶:“好好好!你爹在天之灵,也定会高兴的。”
“刘叔,我安排你在宫外住下,然后,再一起去找马天。”马皇后招来管事太监,开始安排。刘秦不断点头:“听秀英的。”
马皇后含泪笑道:“刘叔,当年你也救过我的命,以后啊,我给你养老,你就在京城好好享福。”“那可太好了。”刘秦大笑,“还有马天那小子,他得跟我一起。那小子走的时候,都没回头看我一眼马皇后微笑道:“以后啊,他不听话,我这个当姐姐的可不饶他。”
黄昏。
朱元璋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急急走到马皇后面前。
“妹子,咋样?见到你那故人了吧?”朱元璋的声音里带着急切。
马皇后眼角还是红的:“果真是刘叔。我已经安排他在城南的宅子住下了,那处离济安堂近,方便马天以后照应他多年的腿疾。”
朱元璋俯身按住妻子肩膀:“那马天身份搞清楚了吗?”
“重八,我就不信毛骧没向你汇报?”马皇后瞪眼。
皇帝讪讪地收回手:“咱要听妹子你的判断啊。”
马皇后嘴角扬起,美眸中盛着四十年来未有的光彩:“确定了,马天就是我弟弟。”
“太好了!”朱元璋大喜,“妹子你有亲人了!”
“还没相认呢。”马皇后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现在我知道他是我弟弟,他却不知道我是他姐姐。”朱元璋沉吟了下,皱眉:“岳丈没留下什么信物?”
“有!刘叔说马天带着爹当年的那把刀。”马皇后轻叹,“那把刀,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朱元璋长舒一口气:“那见到信物,你们姐弟就能相认了啊,还有刘叔作证。”
“今日天色已晚,刘叔又长途跋涉。”马皇后面色期待,“等明天,我就带刘叔一起去济安堂。”“明日带着这个去。”朱元璋从一旁匣中拿出一个玉镯,“就当是..…“
他话未说完,马皇后已噗嗤笑出声:“你当是下聘呢?”
“咱给小舅子一点心意啊。”朱元璋也有些激动。
马皇后笑着笑着却湿了眼眶:“我爹要是知道,定会骂你暴殄天物,他平生最恨这些奢靡物件。”“咱娶了你,是咱的福气。”朱元璋认真道,“你亲人,就是咱的亲人。岳丈定想不到他闺女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咱不能让小舅子觉得咱小气。”
马皇后在他胸前闷笑:“爹若在世,怕是要用银针扎你这拐走他闺女的小子。”
朱元璋把她抱进怀中,感慨:“妹子啊,你大病正好被马天救了,这是上天对你的福报。”“重八,那你打算何时见马天?”马皇后问。
朱元璋摊手:“你们姐弟相认了,带他来宫中,咱得赏他!”
殿外,太子妃吕氏的身影出现在游廊尽头。
她端着盘子,上面是刚熬好的参须莲子汤。
司言海勒正垂手立在台阶上,眼神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疏离。
“太子妃。”海勒微微欠身,“请回吧,今日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觐见。”
吕氏一惊,温热的瓷碗险些脱手。
她素来与马皇后亲近,便是寻常日子,坤宁宫的门也从不对她关闭,何况她特意亲自熬汤前来,怎会吃了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