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父皇和徐达大将军,那是生死兄弟。
没想到父皇对徐达,也会用帝王心术。
“吃完,继续批奏章。”朱元璋起身,“咱看看你批的。”
他走到朱棣桌案前,拿起他批过的奏章,一本本看过,嘴角微微扬起。
但是,看到当中一本时,朱元璋眉头皱起:“凤阳守备贪墨案,你也敢准?”
“啊?”朱棣大惊,“凤阳是龙兴之地,还有人敢贪墨?”
朱元璋拿起笔,狠狠打了个叉:“记住,批红不是做善人,是让天下人怕你手里的朱笔。凤阳的事,决没有那么简单,首先得让他们怕。”
“儿臣明白了。”朱棣颔首。
朱元璋轻叹一声,按住儿子手腕:“你大哥仁厚,老二无才,老三暴戾,老五庸懦,大明的将来,得有个既狠得下心,又沉得住气的人。你以后,要辅佐你大哥。”
“父皇放心。”朱棣跪下。
朱元璋回到龙椅上坐下,突然问:“老四,刘安坠井跟你母后得痘症,到底有没有关系?”朱棣心中一凛。
他注意到父皇用的是“坠井”而非“失足”,这个细微差别让殿内的地龙热气骤然一冷。
“回父皇。”他保持着奏对的姿势,“刘安一死,线索确实断了。但儿臣查到尚服局那匹苏绣百子图,来自城北“锦绣轩’。”
“接着说。”朱元璋抬眼。
“蹊跷处有三。”朱棣从袖中取出本蓝皮簿册,“其一,这铺子专营杭绸却突然进了苏绣;其二,经手此物的绣娘周氏患过痘症;其三,刘安采买当日,是单独去的。”
朱元璋眼中寒光闪过:“这还不明显吗?”
“儿臣不敢妄断。”朱棣继续道,“或许是巧合,母后确曾让刘安寻百子图,而且要的急,尚服局那边来不及,只能去绸缎铺找。若有人借机行不轨,也有可能。”
朱元璋眼中杀机毕露:“哪有那么多巧合?把相关人等全下诏狱,锦衣卫的手段,难道还审不出来?”朱棣直起身子:“父皇不可!母后素来仁厚,若知因她之故牵连无辜,母后定然不允。再说,母后刚刚痊愈,就行刑杀,儿臣怕再给母后招来不详。”
“你带兵时也这般优柔?”朱元璋冷笑。
“儿臣愚见。”朱棣连忙道,“若真有人布局,此刻刑讯只会逼他们断尾。不如先不打草惊蛇,好顺藤摸瓜。”
朱元璋断然否决:“不行,等他们再害你母后一次?”
“父皇,若真是有人布局,那此人厉害了,利用诸多巧合促成母后痘症。”朱棣道,“此人算计之深,杀了那些宫女,是肯定找不出来的。”
朱元璋这才缓缓平复情绪。
“老四,这些年你长进了。”他挥手,“你继续查,找到那个人,咱要把他碎尸万段。”
朱棣躬身拜:“遵旨。”
父子俩回到自己位子上,继续批折子。
没多久,朱标走了进来,扶着门框轻咳两声,惊动了正在批红的朱元璋。
皇帝扔下朱笔疾步上前:“胡闹!太医说了要静养,你怎么来了?”
朱标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儿臣用了戴院正新配的丹,已经无碍了。”
话音未落却踉跄了下,被朱元璋和朱棣同时扶住。
朱标明显有些虚弱:“父皇,儿臣来帮你批奏章。那么多奏章,你一个人,又得到深夜。”“老子让老四帮忙。”朱元璋指了指朱棣。
朱标转头看向朱棣,一笑:“算你小子有点孝心。”
“大哥,你来了就好,臣弟一个亲王,批奏章,那是违制的。你来,臣弟告退。”朱棣要跑。“你小子别想偷懒,就不能让你大哥歇歇?”朱元璋怒瞪。
“是啊,老四,别想走。”朱标瞥见案头垒成小山的奏本。
他目光落在弟弟坐过的黄缎垫子上,那本是太子协理朝政的专座。
“大哥,那是太子的座,你可别坑臣弟。”朱棣忙挥手。
朱标上前,随手将垫子调了个方向:“坐这么久都没发现绣线脱了,回头让尚服局给你换个新的。”“听见没?你大哥连坐垫都给你备着了,今天这批军报我们熬夜也得批完。”朱元璋把朱笔塞进朱棣手里,“北元动向,也是你更熟些。”
“父皇偏心!”朱棣摊手,“儿臣在北边打仗,也没见你让儿臣歇着。”
朱元璋抄起戒尺虚打,戒尺却在空中划了个弧,轻轻落在朱标掌心:“管管你这弟弟,越来越没规矩。”
朱标佯装板脸,却从怀里摸出包松子糖:“燕王府送来的,说是徐家丫头亲手炒的。批完这本才许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