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高坐主位,龙颜之上带着几分浅淡笑意,整个人都有一点悠哉。
他的大皇孙朱瞻基,正乖巧地跪坐在他身旁,伸出小手,殷勤地为他捶着腿。
“皇爷爷,孙儿这力道如何?可还舒坦?”朱瞻基仰着小脸,笑嘻嘻地问。
“嗯,不错,不错。”朱棣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慈爱地摸摸朱瞻基的头。
心中却在暗自感叹:若是此刻在身旁为自己捶腿的是老四,那该有多好,便是让他少活数年,他也心甘情愿啊。
说来也是奇事一桩。
他们老朱家,似乎天生便带有一种血脉压制的天赋。
他老子太祖皇帝能压制他,他也能稳稳压制三个儿子。
偏偏到了老四朱高煌这里,这规矩仿佛颠倒过来。
自己在这个儿子面前,竟是没怎么硬气过,说起来都是泪。
太子朱高炽坐在下首,见自家儿子这般乖巧懂事,心中稍安。
先前他还有些犹豫,是否该带瞻基来赴这场家宴。
毕竟四弟性情难测,万一瞻基言行有失,冲撞四弟,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转念一想,若不带瞻基前来,又恐四弟误会,以为他们父子不敬。
思量再三,还是带来。
有他亲自盯着,想来应当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另一边,汉王朱高煦与赵王朱高燧二人,正并肩而坐,面前摆着美酒佳肴,瓜果点心。
朱高煦端起酒杯,呷一口酒,眼角余光扫过众人,心中冷笑。
“你们现在最好多开心片刻,往后,怕是没这等舒心日子。”
“就在你们为这场家宴费心劳神之际,本王麾下的影卫早已倾巢而出,全力追查母后中毒一案,卷死你们这帮蠢货!”
赵王朱高燧则端着一碟瓜子,慢条斯理地嗑着,心中啧啧称奇。
“老大也是个可怜人,自己是头老狐狸,偏生养出朱瞻基这么个似乎不太安分的儿子。”
“和建文余孽扯上了关系,今晚这宴席,怕是有一场好戏可看咯。”
忽然,兄弟二人察觉到对方嘴角都挂着莫名的笑意。
两人都沉默了会。
朱高煦率先开口,带着几分试探:“老三,你一个人在那傻笑什么?”
朱高燧一怔,随即也笑道:“二哥不也一样?莫非是想到什么开心事?”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又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还是朱高煦先打破沉默,他哈哈一笑,状似豪迈地说道:“二哥是看到今日这般家宴场景,忽然想起咱们兄弟几个小时候,无忧无虑,整日一同玩耍的快活光景,那时候,哪有这么多烦心事。”
赵王朱高燧闻言,立刻接口:“二哥说的是啊,小弟也是这般想的,那时候,能跟在二哥身后,便觉得天底下再没什么可怕的事,当真是快活。”
“哈哈哈好兄弟,一辈子!”朱高煦笑着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嗯!好兄弟,一辈子!”朱高燧也举杯相碰。
这一刻,两人眼中充满了光,仿佛只有对方,兄友弟恭,情真意切。
只是他们在喝完酒后,又在心中互相呸了一口,嘲讽对方长的尖嘴猴腮,或者贼眉鼠眼哪有半点帝王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