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抬手一指鄂婉:“太后,百灵鸟在那儿呢!”
鄂婉端正坐着,动也不动,屋中再次响起鸟鸣。
太后惊讶地扶着乌嬷嬷的手起身,走到鄂婉跟前,果然听见鸟鸣自她体内传出,不由赞道:“好奇巧的口技功夫!”
鄂婉赶忙站起来,殷勤地扶住太后另一边胳膊,含笑说:“能搏太后一笑,也不枉嫔妾几年的功夫。”
太后被扶住,脸色有些凝滞,却并未撇开:“你一个宠妃,不想着怎样讨好皇上,反而跑到寿康宫来取悦哀家,是何道理啊?”
鄂婉觑着太后的神色,放开太后的胳膊,跪下说:“太后明鉴,嫔妾尚未侍寝,何来宠妃之说?”
太后这下更惊讶了:“什么?你还未侍寝?”
“太后若不信,大可找了司寝嬷嬷来验身。”鄂婉也是豁出去了。
明玉走过来,与乌嬷嬷一起搀扶太后,温声说:“嫔妾问过了,鄂贵人晋封并非得宠,而是在皇后娘娘有孕时与皇上打了一个赌,赌皇后腹中是位小阿哥。后来皇后娘娘果然诞下嫡子,皇上一高兴,这才封了鄂答应为贵人。搬去养心殿围房之后,鄂贵人尚未侍寝,并不像传言中说的有什么飞燕合德之能。”
又自伤自怜道:“咱们没本事取悦皇上,在宫中如漂萍一般,只求太后垂怜,照拂一二。”
先帝在时,前有齐妃李氏,后有年贵妃,太后同样不得宠,对明玉说的话最能感同身受。
太后叹息一声,对鄂婉道:“也是可怜见的,起来吧。”
之后鄂婉又表演了一段鸟鸣的口技,说了几个笑话,还唱了一首歌,陪太后乐呵了小半日。
午膳时皇上来了,太后还挺惊讶:“皇帝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乾隆笑笑:“听说上午有人来烦皇额娘,儿子特意过来瞧瞧。额娘若是嫌烦,就别让她来了。”
太后瞥皇上一眼:“上午来了两个,皇帝说的是谁呀?”
乾隆压平唇角:“自然是花样最多,最不安分的那个。”
“你说鄂贵人啊!”
太后故意拖长尾音:“皇帝若不喜欢花样多的,哀家倒是很中意。有她陪着,哀家也乐呵。皇上若嫌烦,不如干脆将人挪到寿康宫来陪哀家。”
“不行!”乾隆想也没想道。
“不行?”太后挑眉。
皇帝是孝子,但凡她想要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说出来,从未有过驳回。
在她面前直说不行,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瞧着皇帝额侧青筋鼓了又鼓,太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好奇地问:“皇帝若喜欢,为何迟迟不肯收用?”
“皇额娘别乱猜,儿子……儿子让她进宫,不过是……”
太后今天也算长见识了,居然听见皇帝吞吞吐吐。君临天下十年,皇帝早已褪去青涩,乾纲独断,从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此时却急躁得像个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少年。
是了,自己将人领到宝亲王面前时,他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每日除了念书,就是办差,一天天不得闲。
匆匆见了那姑娘,一下就喜欢上了。
只可惜那孩子福薄,没等到爱她宠她的男人御极便去了。
“鄂贵人很像她,对不对?”回忆往事,太后心疼儿子,差点落下泪来。
当初她留下鄂婉,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乾隆闻言垂眼,笑着摇头:“并非皇额娘所想。儿子许西林觉罗氏进宫,不过是为了遏制鄂党的势力,阻止富察家与西林觉罗家联姻,掺和到党争中来。”
“这桩亲事哀家也不赞成。”
可阻止外戚卷入党争的方法有很多,比如将鄂婉另嫁,同时给傅恒赐婚,何必自己接手。
自己生的自己清楚,太后并未戳穿皇帝的心思,而是先表明态度,再来劝解:“可那鄂尔泰没了有一年多了,鄂党群龙无首,想必早已四分五裂,难成气候。西林觉罗家没了主心骨,恐怕比鄂党中人还听话呢。皇帝何苦为难自己,平白让那鄂贵人顶着飞燕合德的骂名,可怜巴巴跑到寿康宫来求哀家庇护。”
乾隆放下筷子:“怎么,她在养心殿住得不好吗?”
太后亲自给皇上夹菜,示意他边吃边说:“后宫不比前朝。前朝是男人们的天下,有才华总不会被埋没。可后宫里的女人,自进宫那日开始,一身一体都是皇上的。得宠遭人妒,无宠被人踩,有了孩子才算终身有靠。”
额娘在雍王府和后宫煎熬的岁月,乾隆又岂会不知。
离开寿康宫,径直回到养心殿,破天荒去后头围房转了一圈,却没见到人。
“人呢?”乾隆问李玉。
李玉也才从寿康宫回来,哪里知道,只得问玉棠。
玉棠乍惊乍喜地说:“贵人去了寿康宫,想来是被太后留下用膳了。”
他才从寿康宫出来,为何没见到人?乾隆甩着袖子走了,李玉赶紧派人去找。
这一找不要紧,带回来一个炸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