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鄂婉这样问,松佳嬷嬷摇头,却道:“没人能活着扛过慎刑司的拷问,慎刑司敢结案,就说明查清楚了。”
至于瑸儿的门路,松佳嬷嬷确实知道一点:“她的兄长在大膳房当差,专门负责启祥宫的膳食。”
鄂婉追问:“启祥宫是哪位娘娘的居所?”
松佳嬷嬷垂眼:“嘉妃娘娘是启祥宫主位,东配殿住着怡嫔,西配殿是宫女值房,东耳房住着陈贵人,西耳房住着禄贵人。”
人真不少,但得宠的不多,鄂婉看向松佳嬷嬷:“嬷嬷可知,嘉妃娘娘素日与谁交好?”
松佳嬷嬷沉吟,脸色微凝:“嘉妃娘娘与纯贵妃同年入侍潜邸,关系最是要好。自纯贵妃封了贵妃,两人来往便少了。后来娴贵妃协理六宫,嘉妃娘娘倒是经常去翊坤宫走动。”
如此弯弯绕绕,仿佛盘丝洞,难怪慎刑司也问不出,但鄂婉顺藤摸瓜,差不多猜出对手是谁了。
“瑸儿一看就不聪明,嫉妒心还强,稍微挑拨一下便能起火。”
前世在金融圈混迹多年,鄂婉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瑸儿这样的最适合抓来当替死鬼。
不但是替死鬼,还是个糊涂鬼。
“娴贵妃无宠却位高,很得太后看重。嘉妃娘娘有宠,且育有皇子。”
说到这里,松佳嬷嬷顿了顿,提醒道:“并非魏贵人可比。”
鄂婉笑起来:“嬷嬷多虑了,羽翼丰满之前,我不会做以卵击石的傻事。”
她只想搞清楚,对手是谁。
松佳嬷嬷暗暗舒口气,到底是她带过几年的姑娘,不说掏心掏肺,总不能看着她往死路上走。
“恕老奴多嘴,贵人已然住进养心殿的围房,近水楼台,想要丰满羽翼并非难事。”但凡别那么懒,对皇帝上点心,恐怕早是一宫主位了。
鄂婉带着全族最后的指望进宫,自然想要得宠,也尝试主动了几回,奈何皇上不接招,她也无计可施。
比如前几天,她点灯熬油绣了一只鸳鸯戏水的荷包,花重金收买李玉送到皇上面前。结果皇上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丢到门外,还把李玉狠狠训斥了一顿。
之后李玉将足有五两的金锞子原封不动还回,连带那只鸳鸯戏水的荷包也惨遭退货。
李玉苦着脸对她说:“贵人的手艺亟需精进,您看看荷包上的鸳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拳头呢,绿呼呼的一团,皇上如何戴得出去。”
鄂婉受教,但她从不内耗自己,转头让寿梅另绣了一只送去,谁知又被皇上扔了出来。
“这只针脚细密,鸳鸯绣得栩栩如生,哪里不行?”鄂婉自己都很喜欢。
李玉耷拉着嘴角,半天才说:“给皇上送荷包,是贵人的心意,自然应该贵人亲自来绣,怎好假手他人?”
送荷包不成,鄂婉改送画,托人从母家弄来一幅名画送给乾隆。
画收了,仍不见召幸,鄂婉坐不住找李玉问原因。
“别人给皇上送书画,不是《富春山居图》便是《中秋帖》,贵人您送了什么……《指画钟馗图》!”
李玉说完直作揖:“鄂贵人,收了神通吧!奴才因为您已经被皇上骂了两回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长春宫的路封死了,鄂婉改走养心殿。养心殿的路也行不通,她再换个赛道便是。
正愁找不到合适赛道,听了松佳嬷嬷一席话,鄂婉如醍醐灌顶。
娴贵妃出身不如她,却能无宠越过育有皇子的嘉妃,与手握两子一女的纯贵妃平起平坐,除了自身能力过硬,便是得到了太后的赏识。
鄂婉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娴贵妃能做到的,她也行。讨好太后这样的老太太,对她来说并不难。
众所周知,金融行业大客户经理的衣食父母并不是老板,而是客户。
如何拿下大客户,门道多了去了。
有的大客户爱财,就用真本事帮他赚钱;有的大客户好色,那就得牺牲色相,让他满意;还有大客户靠裙带关系起家,那么就得在他老婆或者老娘身上下功夫才行。
如何哄老太太开心,鄂婉经验丰富。
给皇上送礼并非全无用处,自沐氏落胎之后,皇上解除了鄂婉的门禁,允许她像普通贵人那般外出走动。
但寿康宫的门,却不是那么好进的,主要原因有三:
其一,皇上烦.党.争,太后难免受影响,不愿与西林觉罗家的人走太近。
其二,鄂婉将太后偏爱的人,几乎得罪了一遍。比如出身高贵的纳兰氏,又比如贤惠端庄的娴贵妃。
其三,沐氏失子,与聚众踢毽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以上是鄂婉的嫡长闺明玉分析出来的,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寿康宫伺候太后,对太后有些了解。
“纳兰氏的事,我认。沐氏失子,勉强与我有关。”
党争是既成事实,谁也无法改变,但鄂婉不明白:“我哪里得罪过娴贵妃,姐姐居然将她与纳兰氏相提并论?”
明玉闻言睁大眼睛:“流言传了这么久,你竟不知?”
“什么流言?”被圈养固然幸福,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消息闭塞,鄂婉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