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还买得起粮食吗?”赵端递钱时,随口问道。
“原先有钱也买不到呢,后来稍微好点了,七、八百一斗呢,后来又是五百文一斗,前几日衙门出了条例,说不能超过三百文,各大粮行都卡着两百九十九呢。”
一斗也不过十一二斤,一家五口的吃食,一日两餐也吃不了几天。
赵端叹气:“好贵。”
“衙门的人说了,知府已经让人南下买粮,只要粮食来了,日子就好过了。”老板倒是乐观,竖起大拇指,“宗知府,好啊。”
赵端也跟着笑:“衙门本就该如此。”
三人站在路边喝了几口引子。
周岚自诩见过世面,喝了一口就颇为嫌弃:“舍不得柴火是不是,紫苏叶瞧着没烤太干,第一遍熟水是不是舍不得到倒,回甘都没有。”
赵端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放在嘴里过了过味道,但没评鉴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蔻味很浓厚,悄悄巴拉一颗放在嘴里咬了咬,突然有种清澈冷洌的味觉,好似一阵烟一般隐隐然沁人心脾。
“公主可有春风升舌底,回味余阳浮的味道?”周岚抱怨完,问着公主的喝后感。
赵端闻言,又认真地喝了一口,但愣是没品味出这个滋味,不由悄悄多喝了几口,企图跟上文化人的节奏。
周岚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再去看张三,只见张三牛饮水喝完,毫不客气的嘲笑着。
张三置之不理,收回赵端手里喝完的竹筒,还给店家。
周岚没趣,摸了摸鼻子。
赵端好像被这杯水开了胃,看着一条街的吃食,人来人往人群中时不时飘来阵阵香味,突然亮了眼睛:“走,吃东西去。”
只是她刚抬脚走了几步,突然被张三拉住胳膊。
张三拉着她胳膊,手中长刀顺手把一个小孩拦住。
“手不干净,就帮你砍了。”他面无表情威胁道。
被拦住的小男孩万万没想到被人抓包,立马吓得不行,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赵端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确实空空如也,又见张三的刀尖正挂着自己的小荷包,她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小荷包勾回来。
“可不能丢钱!”她嘟囔着,“我就这点钱呢。”
“好你个小贼,刚偷我们公……小娘子的钱包,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周岚吓唬道,“扭送衙门,打你二十个板子”
小男孩吓得脸都白了。
赵端藏好自己的钱袋子,打量了一眼这个脸上涂满黄泥的小孩,随后轻轻按着张三的刀,笑眯眯安抚道:“算了算了,小孩子嘛,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张三和小男孩同时看了过来,就连周岚也吃惊看了过来。
“伸手吧。”赵端叉腰,理直气壮说道。
小孩不敢,眼珠子转来转去已经想跑了。
张三果然是个法外狂徒,完全没有欺负小孩的感觉,抓着他脏兮兮的小手就伸到赵端面前。
小孩立马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路上不少人看了过来。
“打得好,这些乞丐惯会偷东西。”
“也没爹妈,可就一个奶奶了。”
有人大快人心,也有人于心不忍。
赵端看着他布满伤痕的手心,用力打了一下,力气不小,啪地一声,颇为用力。
“前几日读了一本书。”赵端摇头晃脑说道,“‘越规者,规必惩之;逾矩者,矩必匡之。’,你犯错了,所以这一下是打你的,是惩戒。”
小孩听不懂那个,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围着,一张脸胀得通红。
“但你又年幼,听闻你父母不在,也是迫不得已,去买两个蒸饼给他。”赵端对周岚说道。
周岚一怔,不知在想什么,慢了半拍这才哎了一声,去边上买了两个粗粮蒸饼。
荷叶包着的蒸饼还带着热气。
赵端递到小孩手心,认真说道:“靠偷摸拐骗是成不了大气候的,你吃饱肚子,就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去处,实在不行,你就去衙门,会有人帮你的。”
小孩呆怔地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蒸饼,他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茫然,到最后只能呆呆地看向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