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置信地伸手去触碰那片濡湿,却见那竟是一片鲜红的血迹。
血,是血!
那孩子……孩子真的没有了?!
她双手都在颤,那片鲜红此刻已格外触目惊心,她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来望向翠云,眼眶里已经盈着泪光。
“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为何没了?!”周元窈紧紧盯着她,似乎她不将前因后果说个清楚,便能用目光杀了她一般。
翠云捂着嘴的手仍不肯放下。
“快说!”
“夫人呀……奴婢……奴婢也不能说的呀……”翠云只想哭,随后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是我请大夫拿掉的。”
江与安突然出现在门框旁边,静静在门旁站着,他身上仍穿着公服,应当是刚从翰林院回来还来不及换。
可周元窈却总觉得他此刻袍子上的精致刺绣十分扎眼。
风吹过他的衣袍,将那一抹素色宫绦吹得在他身前扬起。
“为什么?”周元窈撑着床榻的双手几乎都要颤得抓不稳,却仍固执地盯着江与安问道,“到底为什么?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的心是铁打的吗?连亲生的孩子都能下此狠手!”
她强撑着想下床,却因身子实在虚弱而摔回去。
江与安上前一步,但却并未伸手去扶她,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只是抬抬手将翠云屏退下去,沉声道:“你不需要知道。”
可这话却令周元窈心中更认定他从始至终都是恨她、恨母亲、恨周家的,什么体贴温和,什么缓和接纳,统统都是假的!
“不需要知道?”周元窈哭着哭着便笑起来,那笑声似乎也掺杂着刀子似的,“那夫君告诉我,是对我演戏、背地里谋划杀我全家是不需要,还是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恨透了我是不需要?!”
“周元窈!”江与安厉声冷冷喝断,“周家罪行滔天,实该满门抄斩,你以为你为何还能活到如今?”
“我不知道!”周元窈哭道,“我只知道我的夫君杀了我的孩子、流放我的父亲!”
“周氏,你疯了。”江与安的眼眸之色愈发冷,随即转身,“待你养好身子,即刻去庄子上,你想必已经知道我将你于族谱上除名一事,去庄子上后,不得再回京城,我也不想再见你。”
“到底是夫君不想见我,还是怕见我?”周元窈忍着剧痛,颤声质问道,“你既然恨我,为何不坦荡说出来?”
“周家的确是我多日筹谋、收集证据、检举揭发,又上书言重,从重处罚。”江与安冷冷扫过她带着血丝的眼眸,“夫人想怎样想就怎样想。”
“周元窈,带着恨意活下去,我等你来找我。”江与安漠然道,旋即抬步离开。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原地后,周元窈才卸去方才的倔强,不再强行压着身上的疼痛,可方才情绪激动,却又将身上的伤牵动。
喉咙间遽然涌上一股腥甜,那铁锈味在喉中不断翻滚着,周元窈紧紧抓住床榻上的锦被,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来。
谷雨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进来时,看见的便是周元窈扶着床榻,呆呆地望着地上鲜血的模样。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小姐!”谷雨登时脸色大变,连忙手忙脚乱地上前去扶住她。
却见周元窈冷笑着,泛着薄红的眼眶里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我可真傻。”
随后便是一阵极轻极轻的带着嗤笑的啜泣声,“我怎么这么傻啊……”
看她的模样,谷雨也顿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小姐,您还年轻,孩子……孩子还会有的,这样哭伤身子啊小姐!”谷雨道。
可再看周元窈,却见她已经微微低下头,“谷雨,我想独处一会,你先出去吧。”
谷雨虽不放心,可还是不敢违逆她,唯恐刺.激到她,只好慢慢退出去,“好,谷雨退下,谷雨这就退下。”
周元窈仍紧紧抓着锦被,那处地方的棉花几乎都被她抓成一条坚硬的铁片,骤然松开后,连手指都有些脱力。
床头还放着她给孩子绣的虎头帽,当日她还与谷雨打趣道:“若孩子长得太快,这虎头帽戴不下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