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市集不是一般的热闹,卖花的、卖包子馒头的、卖糖水的都卖力吆喝着,马车声、交谈声、丝竹声声声入耳。
周元窈迈步走进一家当铺,想将那套头面当了换些银子,好打点人去暗中查母亲的案子。
掌柜的细细端详着那套头面,最后却只能给出一百两的价。
谷雨有些肉疼,便辩驳道:“掌柜的您再看看,这可是上好的红宝石,您再看看这工艺!”
可那掌柜却摇了摇头,“这头面不甚时兴,估摸是兴德年间的,这价自然不高,您要不愿意,出门左转还有一家。”
“你!”
周元窈却默默将谷雨拦下来,“就这样吧,烦请快些。”
但她不知道的是,外间正站着个身量很高的男子,一听这声音,蓦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探究似的往外望过去。
却见那女子将一张字条递给掌柜,张望四处无人后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掌柜看了眼字条上的内容当即脸色大变,“姑娘,我们这可查不了这个,您快些请回吧,我们还要活命的!”
周元窈的帷帽被风带起,纱被风吹出一角漏缺,露出半张她的脸来。
她千方百计才找到这个能接些查探消息单子之地,没成想原来还是不能查此案么,那母亲……
胸口似乎又开始隐隐发闷。
一旁谷雨低声道:“小姐……老爷来了。”
“什么?”周元窈显然有些不信,但直到她转身看到周桓的脸,才真正相信,“……父亲?”
父女俩久别重逢,自然是出好戏,江与安端坐在外间屏风后,落下的棋子险些下错地方。
对面的男子轻笑一声:“这可非是你江思危江探花的作风,棋路何时这样……清奇了,以先死开局?”
江与安又淡淡瞥了一眼里面的周元窈父女二人,旋即将视线收回来,“并没有,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他又重新执起一枚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上,棋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之上,江与安的眸底却难掩森然的冷意。
周家,果真贼心不死。
竟敢在此密谋。
外间的周元窈静静望着周桓,却始终没多说什么,她明白父亲一向懦弱,府中大小事都是祖父祖母在操持。
可她心中到底是有恨意的,纵使幼时父亲也曾给过她父爱温情,可自沈姨娘入府后,他便再没把心放到她们母女身上。
对这个父亲,她还是有些微愠在的。
“窈窈,当日之事,实在是因为皇命难为——”
可周元窈却后退半步,紧紧抓着帕子,强迫自己不漏一点气,“父亲严重了,您怎么会有错呢?您不会有错的。”
“窈窈!”
“父亲,如今我是江夫人,您不愿意查母亲之事,我自会借着江家的力查清楚,若父亲还是想说叫我收手,请恕女儿办不到。”周元窈道。
话音刚落,周元窈便径直抬步走出去,只留周桓一人望着远处久久不能回神。
但刚刚出去,却听耳边骤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江与安如今替太子办事,却也是刀尖舔血,你觉得他还能活多久?”
这话令周元窈狐疑回头。
却见祖父穿着连帽斗篷,坐在一驾马车前面,低着头道:“窈窈,你不是个傻的,你若想他活,不妨听祖父一言。”
“什么?”
“为我周家棋子,潜伏江与安身侧,伺机而动,日后不论哪位皇子登基,我都有法子保他不死。”
周元窈没说话,只是一直在低头沉思着,“祖父回吧。”
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可那白发老翁却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傻孩子,你以为自己还能脱离这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