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她救了方梦白,不如说是方梦白捡回了她。
优渥的现代人的生活,将她养成了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小姐。
还是方梦白就近在槐柳村里找了个教书先生的活计,才养活了她。
他似乎也知晓她从前的成长环境非同一般,是父母千娇百宠之下长大的掌上明珠。
素日里待她极为温柔体贴,不管洗衣做饭,都是他一手包揽,从不肯让她做重活。
他们的小家在村东,篱笆结成的小院,三两间的青瓦房,养了一些鸡鸭。
除此之外,方梦白还在房前屋后散养了几只白鹤。
他极为珍爱这些白鹤。
他上学堂的时候,阿风成日里无事可做,便出门去,替这些鸡鸭、白鹤摸点小鱼小虾,田螺河蚌来喂它们。
那青瓦房渐渐地近了,阿风忍不住掂了掂竹篮,今日收获颇丰,她心情不自觉也轻快起来。
可下一秒想到赵婶子的话。
“你家来客人啦。”
“好漂亮的少年郎!”
漂亮,少年郎?阿风有点困惑。
她跟方梦白,举目无亲,哪里来的客人,还是特别漂亮的那种……
话说回来,漂亮……?
从小到大,一直是重度颜控的阿风,忍不住想,到底有多漂亮?有阿白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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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梦白困扰地看着眼前这玉人一般,抱琴而立的少年。
“抱歉……”他语意和煦,唇角仍保持着个客气体面的微笑,“阁下刚刚的话,方某实有些不太明白。”
贺凤臣目光也静静。
他同他不偏不倚对视了几秒,这才收回视线,嗓音泠泠,强调说,“你,方梦白,是儒门白鹿学宫之首徒,也是我贺凤臣的夫君。”
方梦白两耳嗡了一声,感到一阵荒谬。
他?由于这少年后半句话实在骇人听闻,他无暇留意白鹿学宫,首席之类的字眼,满脑子都是,他,贺凤臣,夫君?
方梦白愣了一下,缓缓苦笑说:“贺兄你是玩笑的吧?”
贺凤臣长身玉立,淡淡说,“我没心情同你玩笑,跟我走。
“你屠灭了北斗三宗,南辰紫极真君日前出山,南辰的人正在集结,准备找上白鹿学宫,替北斗要个说法。
“我们太一观已先行派人前去援助白鹿。
“三宗之争一触即发,事不宜迟,你必须跟我走。”
北斗三宗,他、屠、灭?
方梦白抬起秀美的脸,神情茫茫然,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只觉得自己教书这两年来,头一次如稚子一般,听不懂人话。
这少年是不请自来,突然登门而入的。
一进门,便喊他名字,叫他跟他走。
刚刚甚至还说他是他的夫君,他两人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结成夫妻。
问题是,他根本不认识他啊,方梦白又惊又疑。
况且,夫君?男人怎么会跟男人结成夫妻?
非止方梦白心情复杂。
贺凤臣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跟方梦白在三十年前结契,那时他身受重伤,方梦白与他命格互补,主动提出要替他冲喜挡灾。
他感激方梦白为他做的一切,自不可能让他受此耻辱,而甘愿选择委身他为妻。
两人虽无夫妻之实,却早有天下共知的夫妻之名。
两年前,方梦白屠灭了北斗掌门一脉阖门上下几百余口人。
贺凤臣知道他跟北斗孟掌教之间的血脉深仇,他阻止不了他,等他赶到的时候,方梦白已经身受重伤,不知所踪。
这两年来,他一直在调查他的下落,直到终于打探到他在这个名叫槐柳的小村子里,安了家,娶了妻。
失去了记忆。
忘记了他的血仇深恨,
忘记了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