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翦贴着少年脸颊缓缓滑下。
冰凉的剑刃只需稍稍压进便能见血,却被她狎昵地拂过眉骨,脸颊,最后停在锁骨前,向上一拨,衣领便被挑开。
苏戮浑身一震,几乎从她怀中弹起,垂着眼屈膝跪下。
破了的衣领遮不住底下风光,半截锁骨似露非露,少年声线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殿下实力非凡,戮认输了。”
众人从这转折中回过神了,微妙地交换着眼神。
方才两人招式虽快,可他们都瞧得清楚。
苏戮那掌若未收回,输的是谁尤未可知。
但宁安公主一介闺阁女子,于武学一道的领悟,放在江湖之上竟已是一流高手之列。
众人无不心惊。
眼神已然从单纯的看热闹变成了交织着复杂的震撼。
“苏世子自谦了。”
谢郁棠淡淡接了句,却并无让人起身的意思。
居高临下俯视那人半晌,才屈尊降贵地倾身,掐住那人下巴,一抬。
她的眼神自他眉骨和鼻峰刮过,最后,停在一双微抿的薄唇上。
“你想高飞,本宫便放你自由,以后,莫要出现在本宫面前。”
少年的脸随着她收手的动作向左猛地一偏,如同被甩了一巴掌。
悬翦丢到他面前,咣当一声,谢郁棠头也不回地离场。
众人再次交换了眼神。
本是头筹彩头的悬翦就这么被扔到他面前,谁都能看出谢郁棠刻意的羞辱。
就像是给狗扔了块骨头。
原来不是谢郁棠厌弃了苏戮,而是这苏小世子放不下身段脸面,扫了公主的兴。
——这才合情合理。
怎么说也是个世子,就这么被堂而皇之地拘在公主府,整日里做那些铺床打扇,伺候晨起的活计,哪个男人受得了。
巍咸西亦是松了口气。
要是谢郁棠出尔反尔把人要回去,他可没胆跟公主抢人。
如今谢郁棠放了手,人又在自己营里,日后怎样,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看到那骨头般扔到苏戮面前的悬翦,巍咸西心下起了几分不忍,便要上台捡起拿给对方,却见少年修长的指骨触上剑鞘,双手将剑捧了起来。
本是极具羞辱的动作,可他姿态太过淡然,倒显得旁人自己多戏。
苏戮双手捧着悬翦,仿佛方才的羞辱统统不存在,眼神驯顺地垂在地上:“谢三殿下,谢公主赐剑。”
倒是个能忍的。
不知谁嘀咕一句:“这苏世子就没一点脾气?”
另一人压低声道:“你再仔细看看。”
台上的少年虽然双手捧剑,低眉顺目地跪着,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捧剑的指尖是颤抖的,指节是用力到泛白的,下颌角是紧绷的,垂下的浓睫将眼底一切情绪掩埋彻底。
蔺檀隐于扇后的嘴角嘲讽一勾,既觉得这人完全不值得自己试探,又在心中忍不住的舒爽。
不过一条狗罢了。
脸长得再好也是个下贱玩意儿。
*
“小姐,人家苏世子为了你都那么卖力的演了,咱们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地道。”
谢郁棠掀过一页书:“怎么?”
“你约蔺檀去灯会!”
握瑜看着谢郁棠刚刚吩咐她绾的发髻,再也忍不了,“还为他梳妆打扮!”
自从谢郁棠说要邀蔺檀灯会同游,最担心的便是握瑜,生怕自家小姐再被他迷了心智。
谢郁棠说白日里去武试场的妆发太过隆重,不适宜晚上的灯会,特意让她打散了重绾——女为悦己者容,小姐心里不会还放不下那个姓蔺的吧。
之前蔺檀对小姐如何,谢郁棠不觉,她们这些下人可都看在眼里,那蔺檀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对象,算计大过真心,并非真心对待小姐。
握瑜一副“过来人”心态同她讲体己话:“男人嘛,就是个消遣的玩意儿。既是消遣,当然是得找个可心的,脸蛋好的,听话的,会讨人欢心的。”
至于可心的,脸蛋好的,听话的,会讨人欢心的是谁,不言而喻。